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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倾城(440)

是开发高端产品?还是开发纯天然酿造的醋种?

单勇心里泛过几个念头,掩饰着道:“老爷子,您的苦心我了解点,不过未必谁也能理解您的苦心,人心不足得拿钱填,可不是拿职业道德来填。”

“对,说得好。”郑之源点点头道:“不过总不能都把节操扔地上,奔钱去吧?比如你父亲就不是,你如何解释?”

“呵呵,您老说得更好。”单勇笑了,现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这类饱经风霜的老头之类的人谈话了,只有这类勘破世情的和人心的老人,才能触到你心中最软的地方,他笑着点点头道:“您老不用拐弯抹角,想干什么,我父亲一定会鼎力支持您的,你们俩是哥们,谈得来……我就不用考虑,我属于把节操扔地上,奔钱去的那号人。”

“哈哈……不要自责,我年轻时候也是……哈哈……有意思,说起来你比你老爸那闷葫芦有意思多了,来来来,本来还不到给你看的时候,不过我觉得呀,你值得我露露宝了。”老头兴致来了,兴致一来可了不得了,拉着单勇直叫着厂里的车往家里去了。

酸妮家?

单勇泛着个怪怪的念头,现在连他也有点郁闷,没美女青睐也就罢了,净是美女他爹这号糟老头青睐得不得了。

厂里距家里不远,不过十公里,单勇可以想像得到,把一个小小的醋坊做到今天这个知名品牌需要多少精力,不独是源源,他还看到了不少知名醋厂,上水井的、老陈醋的、双塔的,醋业带动了一方的繁荣,聚居地差不多都快成小洋楼大观了,两层三层甚至四五层的小洋楼比比皆是,郑家在其中一憧有点哥特式风格的小楼里,不过也没有逃出富人心理上的通病,高墙、防护网、院子里没养多少花,倒养了条狼狗,进门就把单勇吓了一跳。

“卧着……唉,酸妮养的,从小就喜欢养这些狗啊猫啊。”老头不悦地了句,直上四层,整个是玻璃隔着的阳光房,一进门一股酸味冲来,他深深一嗅,笑了。

这老头,对醋痴迷到,在家里都建酵室了,沿着窗台的置物架,四层三排,全是玻璃和陶罐器皿,郑之源看看了温湿度,这才得意地对单勇说着:“这是我走遍咱们十几个地市收集的各地醋醅,源源能屹立到现在不倒,秘密就在这儿,老陈醋的味道他是一直不变,而源源的口味,是一直在变,晋中的风格是喜欢酸度在45以上的老醋、往南,比如你们潞州,喜欢甜度在26左右的清醋;往北,口味更怪,他们吃的是光有酸没有甜度的涩醋,没法说,人的口味真怪,雁北一带,涩醋老酸菜,只要上了年纪得病,一准是胃酸导致的,甚至患恶性肿瘤都的人都不少,可人人还乐此不疲……呵呵,出省的就不一样了,咱们的醋根本不合他们口味,适当地减低酸度,增加甜度,有些地方根本就是白醋,他们吃不了薰蒸后的味道……而我这儿,样本都有。”

最后一句,才是最值得骄傲的,老头说得意气风发,踌蹰满志。

咝……单勇倒吸凉气,这老头快成醋精了,他细细看过,水源、甜度、酸度、发酵时间,个个标得清清楚楚,看得让人肃然起敬,能把一件小事做事业,不管做什么,都让人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老爷子,您想在雁落坪建一个天然醋厂?然后有针对性地开发适销各地的醋种?以纯手工和纯粮酿为基础,开发中高端市场?”单勇狐疑地道,这几乎已经快水到渠成了,所差不过是时间而已,只要有合适的地方和人工,可以很快上马,他回头时,看到了郑之源笑眯眯地眼神,他问道:“我说得对吗?”

“那你觉得可行吗?”郑之源没有正面回答,也在反问。

“不行。”单勇摇摇头,回绝了。

“为什么?你担心不能盈利,还是被我们吞并,就即便被吞并,对你们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出路,所差不过是商标而已,我可以给你一个心动的价格。”郑之源此时才亮底了,已经在试探吞并了。

“呵呵,我从来没担心过被你们吞并,如果能做成一个享誉全省乃至全国的醋品牌,我相信那应该是我父亲和您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我做晚辈的,除了支持,没有二话。这不是钱的问题。”单勇很诚恳而尊敬地说道。

“那为什么又说不行呢?”郑之源不解了,现在没来由很欣赏面前这位小伙。

“我担心。”单勇斟酌着,还是直接说出来了:“您女儿志不在于此。”

这一句很严肃,仿佛重锤敲击到了老人的心坎上似的,让他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了,轻轻地喟叹着,再无赘言,单勇知道,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就大富之家,也没有脱出这个魔咒。

※※※

“她真去我家了?”

郑锦婵忽匆匆从市里赶回来时,到厂门口劈门就问殷淑荣,是质问,似乎对此很生气。有意疏远吧,这倒拉得更近了。殷淑荣一点头,她训了句,殷淑荣难为道:“是老董事长请去的,我……没法拦呀。”

“现在哪儿?”郑锦婵火冒地问。

“在……厂里食堂吃饭。”殷淑荣指指厂里。

郑总倒不进去了,在厂门口来回巡梭着,像热锅上的蚂蚁,没错,郑总一生气,就这得性,不找个人出出气,怕是消不下去。

其实郑锦婵想消也难消啊,专门嘱附司机如实汇报,再加上殷淑荣把潞州那几位的反馈一汇报,和她所知是大相径庭,最难堪的是,被人家贬得一文不值,这不上火都不可能。走了几圈,猛然间刹住了,吓了殷淑荣一跳,就听郑总沉声问着:“她说一百万成本,能把新产品推出去?”

“嗯,要二百万,把咱们的库存全销了。”殷淑荣指指厂里,郑锦婵扑哧声笑了,两人都笑了,这种库存罐装,足有三千多吨,而全县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醋产业,每天销往全国各地醋种最少也有几十吨,大中小型企业都是挤破了脑袋往外销,要短时间把几千吨的存货销完,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他喝多了。”殷淑荣给单勇找了个理由。

“喝多了也不能我们贬得一文不值呀,什么人啊……气死我了。”郑锦婵火冒三丈地道,恨不得现在揪出单勇来痛斥一番。不就是那么个小厂合作嘛,扔掉又怎么样?可现在倒好,连家里老的也和人家黏乎上了,好像离了他地球还不转了似的。

两人就在这种焦虑和不忿中转悠了好几圈,等到听到人声,殷淑荣到厂门口瞧了瞧,小声道着,出来了。一瞬间郑锦婵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眉开眼笑,一换表情,她恭敬地站到门口,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爸,你们吃完了。”

“啊,这儿条件差了点,还是让单勇回市里住吧……小单,多玩几天,要是业务有什么问题,一定不许藏私啊。”郑之源笑着和单勇握手道别,单勇喏喏称是,又喝了点,满面红光的,不过好像并没有醉,郑锦婵却是凑上来,直请着单勇,回头安排着:“爸,您别操心了,我负责招待单总……单总,对我们款待还满意吧?”

“满意,太满意了……老爷子,那我们走了啊,改天我来玩。”单勇受宠若惊地道,惹得郑锦婵好一阵得意地笑着,她故意似的,把单勇往自己车上请,好像彰显礼贤下士一般,看得老董事长那叫一个频频点头。

上车,走人,走了不到两公里,笑容消失了;又走了一公里,脸上挂霜了,再走不到一公里,郑锦婵嘎声一刹车,停下了,怒目而礼着单勇,像要爆发了,单勇故意刺激一般道:“你脾气不好,大家都知道,我不跟你计较。”

“谁说我脾气不好?”郑锦婵生气地问。

“呵呵,你爸说的。”单勇呲笑道。

一下子郑锦婵没脾气了,灵机一动,笑容又来,笑着问单勇道:“我们殷经理对您可崇拜得很啊,听说你准备一百万把我们的新品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