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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志(646)+番外

而听到了这里,世生真的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只见他低着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而刘伯伦知他无比伤心,便略去了之后的事情,擦了擦眼角开口说道:“我是从这些孩子的口中得知此事的,她……都怪我,为什么不早点过去呢!娘的,娘的!!”

纸鸢死后,刘伯伦伤心欲绝,因为这是自孔雀寨被阴山重创之后,又一次的朋友别离,而死去的,还是他们多年的好友。

可他是个明事理的人,如今纸鸢死了,他又怎能一味的伤心而白白浪费了她的遗志?所以,他紧咬牙关,含着泪抱着那些小孩前往客栈,当时的客栈也被毁的七七八八,后院的改造出的房屋坍塌,五爷受了重伤却不想离开,只剩白驴一人苦苦的保护着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了,兄弟,我们对不住你,没能保护纸鸢的安危。”只见刘伯伦紧紧的攥着酒葫芦,然后对着世生说道:“你要怪便怪我们吧,总之,千万别想不开就是了!!”

世生茫然的抬起了头,望着刘伯伦和李寒山,这件事情如何能怪他们?这是纸鸢自己选择的不是么,这是她……

世生发现,在那一刻他已经无力去思考任何事了,因为不管他想什么,怎么想,死去的人,终是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世生悲切的说道:“她……一句话都没说便走了么?”

“说了。”刘伯伦望着世生,然后对着他说道:“她临走前,曾经对你说了一句话。”

当晚,笼罩着纸鸢身体的白芒越来越淡,而刘伯伦见她的身体开始风化,便含着眼泪对着她带着哭腔叫道:“纸鸢,我来晚了,我刘伯伦来晚了!!你……我们定会为你报仇!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我听着呢,我听着呢!”

而纸鸢的双目已经一片雪白,肉体飞速风化间,她的嘴唇轻轻蠕动,好像确实在说些什么,刘伯伦见状连忙附上前去,他终于听清了纸鸢临死前的话。

“傻瓜,不要悲伤,我的心,长伴你左右。”

我的心,长伴你左右。

这是纸鸢一生中最后的轻语,也是她对世生最后的爱意。反复的念了几句之后,纸鸢嘴角上翘,在那白芒中化成了灰尘。尘埃被风吹上了天,千年之前,同一个时间点的世生则被迷了眼。

在听到了这句话后,世生猛地低下了头,用双手捂住了脸,不停的抽搐,而在场知情的人,见他这副前所未有的样子,心中皆是感伤。

就在这时,北国的太阳又一次落山了,阴霾为过,天光又暗淡了下来,世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心中,究竟翻滚着怎样的情感?

过了好一阵,李寒山终没忍住,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说道:“节哀吧,虽然我们也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是……但是我想,她也不会希望你一直这样下去。”

世生缓缓地抬起了头,这个道理他当然懂,但当噩耗降临之时,那些能劝别人的道理却对自身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世生紧咬牙关,抹了抹满是血丝的眼睛,对着李寒山说道:“没事的,我明白的,只是……只要给我一晚就好了,我只要一晚,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好么?”

心爱之人逝去,大家都知道他心中悲痛,因为世生的‘道’正是守护,长久以来,支持他奋战下去的信念便是自己的亲人,而如今纸鸢死去,世生那强烈的信念定会受到强烈的打击。

所以见他如此隐忍,众人心中也不好过,但他们明白,命运残酷,如今世生想要走出来,就只能靠自己。

于是,大家便点了点头,连小白都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紧咬着下嘴唇,将眼泪重新咽回肚子里,而刘伯伦见世生起身之后,便叹了口气,从葫芦里倒出了一个小铁瓶,将其递给世生后对着他说道:“喝吧,也许对你有帮助。”

世生点了点头,接过了刘伯伦给的酒,之后转身默默的向远处走去。

他的背影是那样的落魄,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那一晚,众人都没有说话,焦土之上只有寒风哽咽,故去的北国土地上,笼罩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悲切之感。

世生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已经不复存在的故乡土地上,不知走了多久,只到回头时已经望不见那些人的身影,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

于是,他便坐了下来,蜷缩着身子,用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此时此刻,他终于忍不住,在那风与夜幕之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骗我,你骗我!!”世生释放着心中的悲伤,眼泪模糊双眼,心中画面皆是与纸鸢相处的一幕幕。

南国的雀山地穴,抢亲时望着她的凤冠霞帔,第一次告别时的那个夕阳,其实在那时候纸鸢就在骗他了不是么?其实就在那时候,纸鸢便喜欢他了不是么?

“你干什么,我是北方天都拿图侯,你竟敢如此对我?”

“你知道么,我这辈子都没飞出过我爹的掌心,就像我的名字一样,连自己喜欢什么人都无法做主,可我好不甘心,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能飞出这里,去看看没看过的世界。”

第二次见面时,就好像在做梦,那时的她已经摇身一变,从一名贵族小姐变成了山大王,世生能明显的看出她的变化,但不论她的气质如何改变,她的眼神却仍亦从前。

“孔雀寨之所以这么团结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是兄弟,也都是可怜人不是么?”

“世生,谢谢你,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能留下来么?”

好吧,也许纸鸢没有说过这句话,也许这句话只是在漫长的时间中,被世生的潜意识编造出来的,因为纸鸢性格虽然像个男人,但是对于情爱……当时的她说不出口。

这些记忆中的只言片语也许存在着误差,但是在世生的心中,有一幕的场景他却永远都无法忘记。

斗米观暗黑之夜,世生一朝得知了身世真相,也在一朝失去了所有。

他们当时,就像是丧家之犬般,看不清未来,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可就在这时,在斗米观的山下树林之前,那个修长的倩影如黑暗中的光芒一样温暖。

“走,世生,咱们回家。”

回家。

世生紧握着双拳,从今以后,他又如何再找得到回家的路?

想想就在他这一次离开之前,他和纸鸢曾有短暂的一片安宁时光,纸鸢在给小白找药归来的路上同世生说笑,尽管经历了时空的错乱,但纸鸢当时的一颦一笑仍是历历在目。

“你还是骗我,你还是骗我了!!”世生跪坐在地上仰头心酸的哭道:“你不是说要跟我凑合着过一辈子么?如今我还活着你却死了!这又算什么一辈子!?你不是说要等着我回来么?现在我回来了,你又在哪呢!!”

世生的咆哮声回荡在天空之中,死去的纸鸢已经给不了他答案,次可能回答他的,只有北国的夜风。

然而,他的质问并没能缓解心中悲痛,他不停的努力,只为一次又一次的打破那回魂路噩梦之结局,可这一次,却还是没能办到。

也许这就是命运?命中注定的事情,当真无法去改变么?

“那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又算什么!!!”世生猛地拔开了酒瓶的瓶塞,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那酒是刘伯伦造的第四种酒,名为‘醉仙提壶乱海潮’,是世上最烈的酒,没有之一,喝下之后,就连具备精神之力的人也会醉的不醒人世。

而世生一口将那‘醉仙提壶乱海潮’喝了个一干二净之后,拾起了地上的唐刀直指头顶苍穹,用尽所有气力咆哮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有什么本事都朝我来好了,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没人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酒气上涌,世生吼完此番话后瘫软在地上,小声的说道:“为什么要夺走她,她又有什么错?可这又算什么因果?好人没好报,坏人却能肆意的欺凌他人,难道,难道你这贼老天是想让我变成坏人么?你以为我当不了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