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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阴阳先生的那几年(376)

我不明白它说的话,但是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我便对它说:“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它笑了一下后,便对我说道:“你如果想变成人的话,就先抵抗一下我吧。”

“抵抗命运?”我说道。

它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这似乎不可能,不是么?蛇本身就是吃肉的,这就是命运。”

我若有所思,然后对它说道:“不是这样的,我想我可以的,应该可以的。”

说罢,我便走了。

那天以后,大哥并没有走,还是留在我的身边,不过,从那天起,我便再也没有吃过它叼来的野鸡,更多的时候,我是在思考,思考着这一切,包括命运。

又是一个傍晚,夕阳再一次烧红了云彩,那些云彩似乎变幻出各种不同的形状,云本无常,它们本是无常,就如同这命运一般的变化,不曾停留,不曾更改。

森林之中的那棵参天大树之上,一条灰蛇静静的盘在树梢上,望着这片天空,还有那只布谷鸟,布谷鸟发现了它,但是却也没有跑。

灰蛇问它:“你为什么不跑?”

那只布谷鸟说道:“我老了,飞不动了,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的歌唱,因为我的歌唱,才会下雨,有雨水这片森林就会有希望,这就是我们的命运,直到死亡。”

灰蛇对那只布谷鸟说:“我这一生并没有杀过生,但是却有很多生命因我而死,我算不算很傻?”

那只布谷鸟对灰蛇说:“你不傻,你也有自己的选择。”

原来不管是什么,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它用自己的生命去证实了这一点,于是,它便下意识的望了望这片天空,它生命之中最后的片段,便是那布谷鸟的叫声,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一般,那个声音是,不顾,不顾。

灰蛇释然了,于是它闭上了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终章 我当阴阳先生的那几年

回家以后,我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梦。

虽然我平常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虽然那些梦里我的装扮也是五花八门,或者是斩妖除魔的僵尸道长,或者是不停的追着一个女鬼,更或者是我以为这梦其实是真实的但是却还是梦。

不过当晚我的那个梦,确出奇的清晰,以至于醒来以后还没有忘记,因为我所梦到的,正是三生石中我看见的东西。

在梦中的我,依旧是一名看客,静静的看着这部电影的上演,以至于醒来时还在纳闷儿,如果人生也是场电影,那梦还是一场电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梦和醒又有什么区别呢?

真是无法了解。

不过我却释然了,原来我上辈子和常天庆是兄弟,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常天庆会无缘无故的救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呼,不管了,爱咋咋地吧,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忽然明白了,无论前世如何后市怎样,但是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才二十多岁,我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

我可以选择,我也确实做出了选择,虽然我失去了很多的东西,但是,我却并为后悔,我忽然很庆幸,自己的经历。

我虽然受尽了苦难,但是确实感悟到了一些别人一生都无法感悟到的,就好像是梦中的黄帽子对我说的那句话。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五蕴皆苦,而五蕴齐全又是有情,众生有情,而贪欢慕色,爱欲之河流转生死,爱乐受,爱有,爱无常,于是,六道轮回,苦海无涯。

这真是有情皆孽,无情太苦,我明白了这一个道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明白,却依旧无法逃脱,不过想想也就想开了,众生既然都在受苦,那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都不重要了。

回到了家,见到了哭泣的奶奶和老爹,安安稳稳的过了个年,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不是么?就好像是春节联欢晚会一样,有悲有喜,有欢笑有无聊。

姜昆的相声我依旧没笑,老赵的小品又把我笑了个半死,后半夜老易给我打电话拜年,我竟然忘记了这一茬了,老易对我说,这大过年的打个电话都费事,十二点的时候根本打不通,你说这移动是不是真移动了?还有,你咋也不想着给我发个短信呢?

我说我忘了,老易在电话里笑着对我说,说我就像是当年的三毛,哪吒,金刚葫芦娃,大人谁能干出这事儿来。

我笑而不语。

其实我们之间根本就不用整这一套,我们心里都明白,一世人两兄弟,是断不了的,更何况这傻狍子似乎上辈子就认识我呢?

日子就如同前列腺病人的尿一般,沥沥拉拉的,半年又过去了。

夏天的时候,林叔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只说文叔想看看我,我放下了电话,就去买了张客车票,然后回到了哈尔滨。

文叔要不行了。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早在去年,接文叔出院的时候,我看到那张病例的时候就知道了,要说,我心里不难过,那是不可能,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这神棍一生坦坦荡荡,就像是当年的碾子山刘先生一般,并没有任何的遗憾,这也是他命缺之人却活了五十多岁的原因吧。

在福泽堂中,文叔躺在了床上,身穿着黑色的寿衣,手里抓着打狗干粮,我们大家都在他旁边,我,老易,林叔,袁大叔,甄家的人也来了,包括我干妈,甄家兄弟跪在文叔身前,跟他说出了对不起,文叔淡然一笑,然后对他们说:“不重要了,人生短短几十年,经历过痛苦,也经历过快乐,所谓仇恨,将死之时自然也跟着烟消云散。”

文叔说,人都是哭着来的,所以他想笑着走。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这一点,带着笑容离开了人世,但生离死别是人生一大痛事,我们的心里虽然都充满了苦楚,不过却被一场小插曲给捣乱了。

因为在场的有很多个是五弊三缺之人,包括我,我自从地府回来后,冥途就一直没有关上,当我看到文叔咽气以后,他的魂魄又从身体里爬出来对我挖鼻孔时,登时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一时之间,悲伤也消失的七七八八了。

于是众人都把眼睛开了,在文叔自己挑三拣四的指导下,我们操办了文叔的葬礼。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确实如此,我心中释然了,我们都有这一天,这只不过是一个过程,文叔走完了这一生,又回到了起点,去走新的一生,周而复始,此为天道。

其实,文叔对我真的挺好,男人之间不用过多言语,这老家伙早已把我当成了亲生的一般,以至于他死后,把福泽堂留给了我。

我送它去阴市,它在临走时对我说,想继续干就干,不想干就改成小卖店。

说完它就走了,我心里明白,其实文叔还是希望我能继承这白派先生的职业的,毕竟这个社会上黑暗的事情太多,如果没有白派先生们的话,还会有很多的惨剧发生。

于是我便默认了,我没有失去本心,也没有把福泽堂改成小卖店。

文叔在死前,曾经打电话给那些他以前坑过的或者帮过的土大款们说,自己要死了,把手艺都传授给了徒弟,这个徒弟已经学会他全部的东西,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了,以后有事都找他吧。

于是,我也就不担心没有生意了。

当我收拾文叔的遗物时,从他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小布包,打开以后,里面满是各种希望工程的荣誉证书和感谢信,我随便打开一本,只见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文叔和一群小孩儿的留影,背景是一所破旧的平房。

证书上有一行大字写道,某某希望小学全体师生感谢张文财先生。

我此刻才知道,这个贪财的老神棍到底做过什么,以及为什么他平日里贪财到不行,死后却并没留下多少钱,我终于明白了,文叔坑那些土大款们的钱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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