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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大神(86)

那一晚,我抽了一整盒烟,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兜里面揣了一小瓶红星,二锅头狠辣,从嗓子眼儿辣到肚子,喝完之后,我丢掉了瓶子,摆好了袋子,靠着脏兮兮的墙,调音,拨了两个和旋,清了清嗓子,小声儿的唱了起来,我第一次唱的歌,就是《曾经的你》。

可能就是从那首歌开始,我的青春也算是正式终结了吧,那个胆小害羞的我。

现在再回忆起那段岁月的时候,我的心中忽然不想矫情,所以就掠过那些丑事,因为我觉得,那是我最宝贵的经验,以及对于生活的态度,一个从乡下来的愣头青小子,从何别人说话都会脸红,到最后在地下通道里面唱歌讨生活,被人当过乞丐,被人指指点点过,也被人侮辱过,被人骂过,还收到过假钱,最恶心的就是有人在你唱歌的时候吐了一地,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被我的歌恶心吐的,不过从空气的味道我判断,丫应该是喝酒喝吐的,总之,这种事情很多,而我也从最开始的无法承受只能在被窝里面委屈的哭泣,到最后慢慢的习惯,觉得其实这就是人生。

真的,也许这就是人生,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为我而存在的,我只是组成世界的一个小小的部分,就像歌里写的那样:让我们干了这杯酒,好男儿胸怀像大海,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这笑容温暖纯真。

这笑容温暖纯真,是得,在过了一段那种日子之后,我觉得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我有我自己想要的东西,看着口袋里面的钱一天天的增加,我的笑容却是温暖纯真,而且略带市侩。

快了,很快就可以买下那玩意儿了,这是我头一次肯定自己的价值,虽然干了这行才知道,这卖唱并不是每天都能整一百以上的,但是最起码也不是没有收入,偶尔还有人停下来听我唱歌,哪怕是站在我旁边玩手机,我也会更加的卖力。

所以说,还算顺利,刨除每天的午饭钱,每天最少还能剩下三五十,眼瞅着天气渐热,闲游的人多了,我的收入也慢慢的增多,离这个学期结束还有一个多月,我应该能够攒够那比钱。

午饭一般就是对付对付就行了,幸好我也不是啥娇贵人,两块钱的盒饭能撑的直打饱嗝,跟那卖盒饭的阿姨混得熟了,她给我盒饭里的卤鸡蛋都是大个儿的。

这种生活虽然挺苦,但是也挺充实的,毕竟无聊的人也是少数,相对来说,礼貌的人还是很多的,偶尔还有些外国人听完我的歌后给我鼓掌,那些俄罗斯的姑娘们的性格都想他们的身材一样火辣热情,有的还找我一起拍照,遇到了这种状况,我都是十分腼腆的对着镜头摆出了剪刀手。

就这样,日子慢慢过去,而我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我本来想着,之后的生活也会如此,没有啥大的波澜,直到那个死老头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之前讲过,我卖唱的地方是一个地下通道,选择地下通道其实也不是没理由的,因为环境的关系,在这里唱歌会有天然混音的效果,而且这里我待的熟了,除了几个在旁边挎篮卖樱桃的大婶以及偶尔路过的乞讨老爷子之外,没有其他的‘做买卖’之人。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地盘儿上,竟然来了个‘抢生意’的损贼。

那天我照例拎着一套煎饼果子下了车,和卖地瓜的大叔打了声招呼后边走向了这通道,可是人还没等下来,就听见这通道里传来了一阵吱吱呀呀的二胡声,我当时就愣了,心想着这怎么个情况儿?

于是便慌忙背着吉他走下了台阶儿,拐了个弯儿,只见到一个身穿着一套已经掉色严重的蓝色工作服,头顶上扣着顶飞了边儿的小帽的男人正盘腿儿坐在那里,这爷们儿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精瘦,带着个墨镜,脚蹬懒汉鞋,没穿袜子,手里拿着把破二胡拉的正嗨,他坐在一沓生活报上,面前有个破茶缸子,里面已经有些许零钱。

哎呦我草,这老孙子从哪儿蹦出来的,怎么把我的地儿给抢了呢?

娘的,说起来我就生气,你说这哈尔滨的地下通道那么多,你这个老杂毛儿为啥偏要上这儿来跟我搅这趟浑水呢?

当时我就愣住了,望着这个老家伙摇头晃脑的拉着二胡,居然还是《鄂伦春民谣》,子哇子哇的声音听上去让人这个闹心,不过音儿确实挺正,看来是个老江湖里面的老鳖了,但是话说回来了,你什么老鳖也别上我这浅滩上登录啊?我挣钱容易么靠!

但是没有办法,看上去这人好像是个瞎子,而且我又不能动粗,只好和颜悦色的走上前,然后对着他说:“大爷,嘿,大爷!?”

那个老瞎子放下了二胡,然后抬起头望了望我,他的声音一听就是奸角,但也算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东北话,他对我说:“啥事儿,问路啊?”

我问你大爷,我心想着你这老同志怎么这不自觉呢,于是我便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他说道:“不是,大爷,你起来一下呗,占我地儿了。”

“谁滴地儿?”那个老杂毛跟我卖起了糊涂,我只好对他说:“我滴地儿。”

老混蛋嘿嘿一笑,然后大言不惭的对我说道:“你大爷我天天走这条路上这干活,还能走错了?再说了,你怎么能证明这是你的地儿?”

哎呦我去!我当时心中顿时冒出了一股火,我心想着你个瞎子阿炳的弟弟瞎子二柄,还你成天走这条路,你怎么不走火葬场去呢你!?但是人家毕竟是残疾人,我只好没好气儿的指着他的屁股底下说道:“真是我的地儿,我在这都唱了一个多月了,你屁股底下的那沓报纸还是我昨天看剩下的呢。”

我本来想和颜悦色的让这老汉起开,但哪成想这老杂毛就是一滚刀肉,只见他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嘴大黄牙,他又抄起了二胡,然后对我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诚实了,算了,小伙子,你大爷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上别的地儿糊弄人去吧,袄。”

我糊弄你奶奶个胳膊肘子啊!见这老头儿不起来,顿时气得我不行,我刚想再开口同他言语,那成像这老家伙竟然扯开嗓子大喊:“欺负残疾人啊!唉呀妈呀我心疼,不行,唉呀妈呀~哎呀我不活啦!!”

我顿时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心想着这人不会是有病吧,我咋欺负你了又?不过,被他这么一喊,地下通道里面的人都朝着边望了过来,这真是百口莫辩,情急之下我只好慌忙摆手然后说道:“那啥,不是,真不是,我真没欺负他,真事儿……”

第五十七章 斗法

“然后呢?”竹子坐在电脑前,一边闲极无聊的点着QQ连连看一边对趴在床上一肚子怨气的我问道。

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亮子还没有回来,他自从在一个酒吧找到了场子后都是后半夜才能回来,且带着一身的酒气,而孙子在上铺紧锁眉头,我趴在床上,心里十分的郁闷,就是被今天的那个老瞎子闹的。

本来那个地方我待的挺好的,可谁料想忽然蹦出了个残疾人,硬生生的把我的地儿给抢了,跟他说理他又不听,再想说他居然还装病,闹得我只好离开,一整天都没干活儿。

回到寝室以后,竹子见我好像挺郁闷,就问我怎么了,我叹了口气告诉了他今天遇到的事情,然后对他说道:“然后……然后我就走了呗,说也说不过他,一整天都在街上乱窜,想找个新地儿唱,可是怎么都找不着,那些通道要不就在黄金地段已经被人占了,要不就管的严不让唱,郁闷死我了。”

这话确实,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啊,我之前那块儿地儿还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虽然地点略偏客流量不大,但好歹每天也能落得清净,说起来真郁闷,怎么说让人家占了就让人家占了呢,我这也太弱了,连个瞎子都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