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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鸟人的那几年(430)

终于,在一个闷热的夜晚,一群林子中的野獐路过,可能是这该死的天气让它们也有些撑不住了吧,所以它们不惜长途跋涉要去远处的河流喝水,獐子这玩意儿,跟寻常的动物没什么区别,都是直肠子,走一路吃一路,这獐群之中,有一只獐子忽然发现了大树之下的这一枚种子。

这东西在獐子的眼中,估计就跟土豆差不多吧,种子天生携带的妖气,显得它格外的诱人,于是獐子便张开了嘴,想要独吞这一美食,哪料到,刚刚把这一枚种子衔在口中,那枚种子竟然好似有生命力一般,直接就进入了它的腹腔。

毕竟是动物,獐子也没有太惊慌,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已经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妖卵成长的温床。

种子在野獐的体内吸收到了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营养,本能让它很单纯,它需要更多的力量,那那天开始,獐子的食量增加,身体却越来越瘦弱,终于,秋天的时候,獐子死了,种子似乎觉得现在的藏身处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价值,这时的它,已经长出了手脚,轮廓也已经分明,所以,它用力的一蹬腿,踢破了獐子的肚子。

原来天地并不是黑暗的,种子爬出了那只野獐的肚子,此时的它,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一般,但是它的思想,却早已经成熟,它光着身子,站在草地之中,身旁是油尽灯枯好似干尸一般的野獐,种子没有去理会这个自己的宿主,只是望着那天,那白云,那风,那世界,久久没有动弹,就仿佛是一座雕塑,它竟然看得痴了。

原来,世界竟然如此的大。

种子发觉,自己是这样的渺小,荒野之中,自己竟然不知道应当何去何从,也许,人也是这样吧,谁婴孩儿的时候能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定义呢?不只是婴孩时期,恐怕,有很多的人,即使是长大了,再长大,年华老去,都弄不清自己存活的意义。

我是一件工具么?种子开始称呼自己为六四,这是与生俱来的代号,伴随着这个代号出现在脑子里面的,还有那个所谓的任务,努力的活下去,成熟,直到变强,然后静静的等待。

六四呆呆的坐在那里,秋天,荒草已经枯萎了一半,凉风吹过,哽咽出一片荒凉,我现在算是成熟了么?六四想到,那我接下来要做的,是不是只剩下等待了?

等待,这个词所包涵的,也是相当沉重的现实,没有人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自己会等多久。

六四就在那里静静的坐着,白天过去,又恢复了黑暗,在黑暗之中,六四觉得很安心,就好像自己还是一枚种子,天地虽大,可是相生万物,六四找不到自己的定位,等待让它觉得更加的孤独。

也许只有在这黑暗之中,它才真的能够安下心来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六四不会感觉到饥饿,但是它会感觉到疲倦,当疲倦的时候,它的本能就会让它去找一些能够活动的东西,那些动物,就变成了它的营养,一整个秋天,它没有离开。

它开始觉得不安,尽管它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自己从一个小小的种子开始,脑袋里面就出现了众多繁琐的念头,它依稀的记得,母亲的话语,母亲告诉它,它并不是孤独的,因为有很多的兄弟一起,但是当时六四却迷茫了,我的兄弟们在哪里,为什么这里只有我自己?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做?

难道,就只有等待么?难道,那些没有见到的兄弟们,它们也像我一般的迷茫吗?

六四赤身裸体的坐在那里,望着远处出神,它心中的疑虑一天天的加重,直到身旁的野獐尸体已经风化,树上最后的一片叶子变黄飘落的时候,它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普通的乡下妇女,进山只为了这个季节后山独有的野果,不想阴错阳差之下,竟然发现了这片树林的尽头,竟然有一个看上去还没有满岁的婴孩儿。

虽然已经是太平年间,但是在优秀的政策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的作用下,仍然还是会有一些人家养不起孩子,或者是生的多了,交不起罚款,于是,便将婴孩丢弃,想想,这个小孩子大概就是一个弃婴吧。

只是很奇怪,这个孩子被丢弃在这丛山峻岭的密林之中,竟然一点也不害怕,甚至什么表情都没有,也许,他是吓傻了吧,那个女人想到。

女人的心地很好,她见这孩子可怜,而且生的浓眉大眼,白胖白胖的,心里说不出的喜欢,于是便抱着那个孩子回到了家。

她的家,也在山中,她是守林人的妻子,两口子今天四十多,正好都不能生育,于是那守林人听自己的媳妇儿说出这孩子的来历后,便也跟着出奇的欢喜,他们认为,这是老天爷可怜他们孤苦无后,所以赐了一个孩子给他们继承香火。

可是,他们哪知道,这个孩子并非是什么上天的礼物,而是魔鬼的赠品。

山里人很实在,那守林人怕着孩子饿了,便慌忙热了马奶喂这孩子,这孩子很奇怪,哭也不哭,笑也不笑,只是木讷的望着它们,马奶喝了,没有任何的反应,女人说,估计这孩子是吓着了,没事。

六四当然没有事,它好的可以,那天它看见了这个女人向它走来,它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在出生以来是第一次,但是很奇怪,这个东西的声音,它能听懂,所以,六四懵懂的想着,会不会,这个东西就是它的兄弟?

后来六四才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得知了真相,原来,这个女人不是它的兄弟,而是它的妈妈,这是女人在教它说话的时候告诉它的。

妈妈,也是母亲,说来也奇怪,这个词它并不陌生,似乎自己的思想还在混沌状态的时候,就已经深入脑海,虽然那时的声音和眼前的妈妈不一样,但是,在六四的心中,却也没有什么区别。

是啊,为什么要有区别呢,现在的自己,不是挺好的么?

没有孤独,不在是自己一个人,这种感觉,真的不赖,六四学会了笑,山里人没有什么文化,那个女人早年上过些学,便教这个孩子识字。

她教六四的第一个字,就是‘笑’。

女人的笑容很好看,很真诚,真诚这两个字是六四以后学到的。

记得那天,母亲用一根很短的铅笔,在一张废日历上写了一个笑字,然后对六四说,大儿子,这是你的名字,你要极好啊,来,笑。

六四咧了咧嘴,它才明白,原来自己并不是只有六四一个名字,它还有一个名字。

守林人姓颜,他们在这片深山之中,已经住了将近二十年,除了月初下山领取工资采购生活必须品之外,基本上不下山,老颜的性格很开朗,给这个孩子取名字,倒也没有费太大的周折,记得他媳妇儿刚把孩子抱回家,他喜欢的不得了,但是这孩子怎么也不笑,于是,老颜便说了,这孩子就叫颜笑笑吧,来,儿子笑笑。

笑,这个表情是六四学会的第一个表情,守林人老颜和他的媳妇儿平时都是乐呵呵的,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它们烦恼,别看他们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山里人与自然相处的时间久了,就自然能够领悟到一些东西,这是人的天性。

母亲的每一天都是枯燥的,洗衣,做饭,晒干粮,养小鸡,相比之下,父亲老颜要做的事情就比较有趣,老颜总是会带着一顶礼貌,扛着一把气枪,然后爬上对面的那嘴山,在林子里面溜达,听他说,这个就叫守林,虽然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守的,但是不管刮风下雨,那老颜从未间断过,天刚亮,他就会起床,跨上一个破旧的背包,往里面装上两个粗面饼,从墙上取下气枪,还有自己那顶心爱的小礼帽,然后叼着旱烟,哼着一些六四听不懂的歌子,笑呵呵的出门,这一走,就是一天,知道傍晚的时候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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