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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厌(37)

“你……林家兄弟……你一个人哪?”在感觉到慕容璟和清冷的注视时,他下意识又将手插进了袖口中,缩着身子凑向窗户边,眼睛则在院子里四处瞟着。明知眉林不在,他也正找的是她不在的这个时机来,但又忍不住矛盾地希望能看到她。

慕容璟和心中杀机再次涌起,脸上的冷漠便收敛了起来,换上温厚的微笑。

“是啊。你看我这身体,想去哪儿都不成,倒是苦了屋里的……”他语带苦涩地道。看上去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到访者极是亲热诚恳,但却连招呼一声其屋坐都没有。倒不是他不想做戏做得更足,只是实在无法忍受那股体臭,也并不希望眉林再清洗一次被褥。

好在卫老二太过紧张,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何况就算他注意到,也不会在意,因为如同慕容璟和一样,他也并不愿意和对方呆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那样压力实在太大了。

没话找话地聊着,一会儿夸这屋里整齐,一会儿又说林家兄弟你真有福气,在谈到眉林时男人那一脸的艳羡以及欲望让慕容璟和看得胸中直翻腾,如果不是动弹不得,只怕早已把其拎进茅厕好好清洗一翻了。偏偏这时他还什么都不能做,那种憋屈让他脸上的笑益发的灿烂亲切起来。

“卫兄弟的心意,在下倒也是知道一二。”他突然道,说这话时心里的一阵恶心。

原本还在那里夸夸其谈的卫老二声音倏止,小小的眼睛鼓得老大,让人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血丝以及眼角黄粘的眼屎,加上憋着气的腮帮子,看上去像极了蛤蟆。

慕容璟和暗骂一声,苦涩地笑道:“只是我那屋里头脾气也是个硬性的,这事实在让人为难……”

感觉到他并不是十分反对,卫老二精神一振,想要趁热打铁,把眼前之人拉到自己的阵营来,这样一来,就算眉林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偏偏他是个不会说话的人,说出的话直气得慕容璟和差点没厥过去。

“嗐!只要林兄弟愿意,她一个女人家还能说什么,不都得听你的。我说林兄弟啊,你看你这样成天瘫在床上,让小娘子在外面到处跑,她又长得那么一副招人样,万一……”

慕容璟和脸上笑已挂不住,但也没显出怒气来,只是放在被子下的手拽得紧紧的,便是掌心传来阵阵刺痛也没放开。

“何况你……只怕那事也是不行的吧,小娘子正值青春……”卫老二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猥亵,丝毫不知因着这翻话自己已步上死路。

“好……好……”慕容璟和咬牙连着说了几个好,再也不想拖下去。

卫老二一顿,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这么说,林兄弟你是答应了。”

“好……好极……”慕容璟和又连着说了两个好,然后脸上露出微微的笑:“这自然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我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看着窗外矮小猥琐的男人欣喜若狂的样子,他停了一下,才缓缓道:“只是我愿意了却不算。我那屋里的性子刚硬,你若不能讨得她喜欢了,那也是近不了身的。”

卫老二也不算特别糊涂,一听此话,赶紧追问要怎么样才能讨得小娘子欢喜。

“她最喜欢城里七宝斋的雪里红胭脂,只是那物极贵,怕你舍不得。”慕容璟和淡淡道,沉默片刻,又道:“若你弄得那雪里红来,她一欢喜,或许连聘礼不要也是行的。”卫老二一心只想着怎么先把眉林娶到家,闻言哪能不同意,忙又确定了两遍,知道只有七宝斋才卖雪里红,便匆匆离开了。

慕容璟和看着他消失在院子里,脸慢慢冷下来。

“本王的女人也敢肖想,活得不耐烦了!”

然后,在第三日的时候,村子里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卫老二的死讯,说是在崖下避雨时被上面滚落的石头砸中,整个人都被砸得稀巴烂,几乎认不出来。他家中还有父母兄弟,闻言自是哀痛伤心了一番,等回过神,想到他之前曾经托刘婆子向眉林提亲,加上慕容璟和又是全身瘫痪,两件事一连起来,便把罪名怪在了眉林身上。还跑到她家闹了一番,说她命硬,专克男人。

眉林是被闹得莫名其妙,却无人知道,就在卫老二去城里的第二天下午,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造访了她和慕容璟和的家。

第十三章(3)

卫老二之事后,眉林着实担忧了一段时间,害怕趁自己出门时,他的家人来找慕容璟和的麻烦。不用做别的,只需点上一把火,对于行动不能的他来说就够受的。若不出门,之前储藏过冬的食物实撑不了多久,早晚两人要陷入无粮的窘境。她想来想去都找不到比较妥善的解决办法,不由得考虑起是否要离开老窝子村,别谋住处。为这事,她还被慕容璟和笑话了。

“明明凶悍如狼,奸狡如狐,怎么倒被几个乡农野民给震住了?”

眉林睇他一眼,不乐。她哪里凶悍了,要是凶悍又怎会被人追得如丧家犬。而论奸狡,又有谁比得过他?何况若是她独自一人,又怕过谁来。只是她这段日子嗓子总是不太舒服,懒得驳他。

慕容璟和笑,“你想做什么只管去,若这点小事我都应付不来,那倒真如他们所说是个废人了。”他们自然是指卫老二的家人,那日来真是什么难听话都骂出口了的。

听到废人两字,眉林沉下脸去,那卫家人欺人太甚,若不是想在此地安生地住下去,她又怎会如此容忍,连累得他也受人侮辱。

“怎么,不相信我?”慕容璟和哪里知道她在自责,只道她真是将他当成了无用之人,当下也渐渐有些不悦起来。

眉林摇头不语,脱了鞋钻进被子,偎着他躺下。

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同枕而眠,但像这样青天白日地躺在一起,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慕容璟和有些诧异,又有些心口发软,便将之前的不悦给忘记了。

“我明天就进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她想着等过冬之物都筹备齐全了,就能整日呆在家里陪他,顺便做几件冬衣。她针线活不是顶好,但跟人学学总是能行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逸眉眼,心里细细计划着两人以后的生活,嘴里便不由说了出来。慕容璟和难得的配合,嗯嗯连声,还不时补充一两句。她便欢喜起来,觉得那样的日子便是想着都让人觉得幸福,却怎么也料不到,那于别人来说平常得已发腻的生活她终究只能想想。

次日,眉林再次进了山。只是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在进山前特别跟猎人以及几家比较友善的村民打了招呼,让帮着照看一下。也不知是她打的招呼起了作用,还是慕容璟和真的有应对之法,那之后果真安生了几日,直到她再次在山林中痛晕。

张开眼时看到渐暗的天色,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得过且过下去。

慕容璟和非要跟她呆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中,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眉林在这点上并不想要追根究底,就像有些事她也不会对他说一样。然而,随着止痛药汤的用量渐渐增大,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一天不如一天,那股霸道的内力更是越来越难控制。必须在一切失控前安置好他!

喉咙干涩难受,仿佛卡了个核似的,她咳了两声,才吃力地撑起身。身边散落着几只野鸡野兔,大的猎物一样也没有。整整一日,她耗去了半天有多,连中午都错过了。想到吃饭喝水以及大小解都要靠自己的慕容璟和,她心急起来,顾不得疼得无力的身体,捡起猎物就往家的方向奔去。

强横的内力在脆弱的经脉中流动,如同凌迟,她的额上滑下汗珠,渐渐模糊了眼睛。不知是第几次抬袖去擦汗水,篱笆围着的院子终于在暮色中隐隐现出轮廓。

还没进院,透过篱笆就看到慕容璟和仍是早上的姿势坐在窗子那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侧脸被淡青的暮色笼着,模糊不清。眉林莫名地一阵心疼,突然产生无论如何都要帮他寻找到连接断裂经脉方法的强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