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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妻(12)

哥战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雅安变得沉默了。那完全是因为她的眼睛,当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采的时候,即使她不说话,他也不觉得冷清。但是当她的眼神像现在这样黯淡的时候,环绕在她身周的空气仿佛都沉寂了下来。

想通此点,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她明明比以前温顺,却反让人无法捉摸。

“柔罗,跟我回帐。”他说。突然发觉,要想完全征服一个女人并没有想像的那么轻易。而此时,他并不想征服她,只是单纯地想看到她的目光如同以往那般紧紧地跟随着他罢了。

雅安怔了下,辛美却已站了起来,接过她手中的筷子。

“我弄好了给你们送过去。”辛美说,脸上并不见丝毫的不满。她性格直率,对于哥战,她只是崇拜,却无男女间的喜爱,所以对于他有几个女人一点也不在乎,更不会因此而嫉妒。

雅安笑了笑,往外走去。在经过哥战身边时,被他一把拉住,但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顺势贴上他的身。

原本,那天晚上她想就那样跑掉,哪怕是冷死在雪地中,也无所谓。但是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她竟然仍控制不了想留在他身边的心。

她想留在他身边。无法忍受他了碰别的女人之后又来碰她,所以她选择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看他,直到身份被戳穿的那一天,又或者是她再也受不了。

即使握着雅安的手臂,哥战仍能感觉到她的疏离,他眼神微冷,莫名地觉得有些恼怒。一回到帐,将雅安丢上榻,便欺身上去,丝毫不理帐内还有另一个女人。

雅安发了疯一般地抗拒,即便是弄伤自己也在所不惜。她宁可死也不会让他在别的女人面前将她占有。

哥战扬手,却在对上雅安倔强而屈辱的目光中又缓缓放下。终究,他妥协了。

放开她,他转身出帐,至夜未归。

******

雅安躺在帐篷里,茫然看着帐顶,猜想着哥战现在会在哪里。

车姬睡在另一边,黑暗中可以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早已睡熟。

辗转反侧,雅安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而起。帐外,雪已停了,满天星光映在雪上,分外的动人。寒意仍深,鼻中呼出的气在眼前形成浓浓的白雾,久久不散。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引起守夜人的注意,但在看清是她后,又收回了警惕的目光。

雅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眼中看不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心实难安。连她自己都恼恨这样的矛盾,不让他碰她,却又对他牵肠挂肚。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多久,但是很确定一点,那就是她绝对不会和其他女人分享他。

“想逃吗?”身后传来哥战冷漠的声音。

回头,雅安看到他正牵着马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显然她因为心事重重而没有听到马蹄踏雪的声音。

哥战去打猎了,后腰上吊着两只野兔。白日的事,他显然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对于曾拒绝过他的雅安,他也无意再强迫她做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她的拒绝没有挑起他征服的兴致。

他将马牵到马栏中。雅安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便将猎到的兔子丢给了她。从马栏走回大帐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再说。

雅安看着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心中一阵凄楚。曾经她竟然会妄想依靠在这张背上,安安份份地过完一生。如今,当他真成了她的男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要的不只是成为他的女人,而是唯一的女人。唯一,这个词在这个世上会有多难得到,她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若不是用的假身份,她恐怕连“他的女人”这个身份也无法得到,更别说其他。

一丝苦笑浮上眼眸,雅安笑自己的痴心妄想,笑自己的贪心。但是若非唯一,她便宁可不要,宁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一辈子,也不愿让分享的妒意凌迟自己的感情。

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哥战蓦然转身,恰恰捕捉到她眼中泄露出的深浓情感,心中一动,终于明白了她的反常来自何因。

没想到他会突然回过身来,雅安呆住,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哥战开口,语调讥嘲。

雅安微愕,而后笑了笑。她知道,所以她宁愿要什么也没有的瞎子白木,也不愿跟着强大得让所有人又畏又敬的哥战。只是,天神捉弄……

哥战发现自己竟然一反常态地和女人废话起来,不由皱了皱眉,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见雅安脸色蓦地大变,在发出一声短促且难听之极的哑叫时,人已不顾一切地向自己扑了过来。此时弓弦震动和利箭破风之声也已传入他的耳中,在被雅安撞上身时他已判断出是六支箭,分前后两组,前三支分取自己后颈,后背心已经左腿,后三支则完全封锁住了自己上左右三方退路。

不及细想,雅安已经张臂抱住了他,以自己的身体相护,但是却也因此牵制住了他的行动。哥战一时竟抽不出手来,不得已只能带着她的身体往地上滚去。

扑扑扑数声,有五支箭插入了雪中,另一支却无声无息。趁着滚动的缓冲,哥战挣脱了雅安的双臂,从地上弹跳起来,顺势一脚将她挑向最近处的帐篷阴暗处。雅安落地,便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再动。

火光乍起,有数处营帐都熊熊燃烧起来。狼般的厉啸声在暗夜中蓦然响起,惊心动魄之极。

有人夜袭!而且是里应外合。哥战站在雪地中,看着那几支静静地插在雪地中的箭,偷袭者已经沓无踪影,英俊的脸庞瞬间变得如雕像般冰冷而刚硬。

******

丈三长矛一沉一挑,千百点寒芒,银光皪皪,将持马刀由马背上扑过来的黑衣汉子迫得飞退往两旁,闷哼声不断,显然有人吃了亏。

地上的积雪随着矛势带起的劲气,卷飞而起,形成一场人为的雪暴。

长矛回收身后,冷冷地看着敌人重组攻势,哥战脸容古井无波,面对数倍多于己方的偷袭者,眼中不见一丝一毫的恐慌。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人影突然从敌阵中纵身而起,临空一个翻跃,借下落之势一刀直劈哥战额心。

一丝冷笑浮上唇角,哥战身体微矮,长矛仿似有生命一般从颈右侧射出,寒芒一点直射来人。那人也不慌,电光火石的瞬间一扭腰,竟然就这样生生在空中变换了姿势,由俯冲换为横挪,手腕一转,弯刀斜削哥战面门,尽展其随机应变的灵动以及腰肢的柔韧性。

哥战一声冷喝,另一只手蓦然抓住自己的矛头前压,嗡地一声,矛柄如装弹簧般从其背后翻转而出,化成数杆矛影,击向来人。

但听兵刃交击发出的清响,那人噗地一声吐出口鲜血,落在雪地中,在暗夜里反射出死亡般的幽森光芒。敌人显然都被这一幕震住,暂停了下来。

那人无声地伏在地上,身形纤细窈窕,乌黑的长发散落,如同一件斗篷般盖住她的全身。半晌,她吃力地抬起头,看向哥战的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美丽的脸衬着唇角沾着的血,显得诡异而妖艳。

是车姬。

“这场游戏比本人预期的有趣。”哥战淡淡道,长矛一收,矛杆着地竖在了身前。

一个打算剿灭马贼的美人计,只可惜在一开始就被哥战识破。

“只可惜坏在你身体的驯服以及眼底的轻蔑上面了。”哥战不无惋惜地道,却不是为他们,而是为着这场游戏不能更加有趣。

狼啸声再起,如同群狼攻击猎物的讯号一般。原本偷袭的白燕族战士反被哥悍所率的马贼反包围。

哇地一声,愤怒与懊悔攻心,车姬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上显出死亡的灰败。若不是她献计,想借剿灭马贼之战让弱小的白燕族在草原上树立威信,他们也许不至于损失如此巨大。怪只怪他们事先因为哥悍的原因而过于低估了哥战,也低估了哥战所带领的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