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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癫狂道(29)

燕九的第九式还是没能练成,没有箭,没有任何可寻的线索,只是那么一句话,她翻来覆去依然不懂。他曾经说过要助她练成,显然早已忘记。又或者如同他所说过的其它话一样,只是戏言。

笑了笑,其中有着些许苦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娶另一个女子,世上只怕唯她一人罢。他说她笨,似乎这句话确是发自内心的。

心中正漫无边际地想着,袖子突然被拉了一下,回过神,发现已到山脚下,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石阶往山上蜿蜒而上,最后没入云雾之中,宽大雄伟得如同神阶一般。

阴九幽已经牵着云轻嫣上了石阶,拉她袖子的自然是曼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燕九跳下马,随着众人往山上走去。

玉魄天在山顶之上,是阴极皇朝所供奉的神祗所住之所。为示恭敬,要到上面去,无论是谁都只能步行。好在都是练武之人,这点路程并不算什么。

只是于燕九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因为每当她抬头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一双相执的手。

他将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走完这一生。这个事实将她努力了一天一夜建立起来的坚强轻易地击碎,她感觉到手有些抖,不自觉摸向腰间的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冲上前将他们分开。

那一刻,她想,也许他就这样死了也好,然后她可以如同那次一样抱着他的尸体跳落山崖,然后他就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这样的想法像毒药,让人既恐惧又渴望,然而当她偶一抬头,看到他温柔笑着的侧脸时,突然就忘记了。如果真那样的话,她必然再也不能看到他这样的笑脸,以及让她依恋的温柔。

手从竹箫上滑下,再抚过寒月冰凉的弓身,然后颓然垂落在身侧,她低下头,一步一步地数着阶梯,不去看前面的人,也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正茫然往爬着,燕九突然觉得光线有些不对,原本耀眼灼热的日光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地上是一片银霜。她赫然抬起头,只见一轮圆月高挂在天空,光照穹宇。

如此熟悉的场景让她几乎惊叫出来,侧脸,发现曼珠亦是一脸惊愕,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此等异象。倒是前面的阴九幽和云轻嫣一脸泰然,并不见讶色,显然以前有来过。阴极皇朝,黑宇殿,幻帝宫有着怎样的牵连,为何有着相似的幻景?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冲击得心绪大乱,燕九不觉暂时忘记了情恸。

思索之间,已来到石阶尽头。前面是一个青石铺就的巨大的广场,可容万有有余,而在广场的中央是一座以黑色粗岩垒砌成的巨型祭台,形状简单粗陋,却隐隐透着一股让人心生敬畏的神秘力量。一根粗可合抱的蟠龙石柱极其突兀地高耸其上,银白的柱身反射着月光,在黑夜中显得分外夺目。

燕九只觉那石柱异常的眼熟,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里看过。蹙着秀眉正要细思,耳中突然隐约传来叫喊哀号之声,心中不由一懔,难道那些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咬住下唇,她的手悄悄摸上背上的寒月弓,微侧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在场之人,发现他们神色虽然肃穆,却无惊异骚动之色,似乎并没听到什么声音,连身旁的曼珠都没任何反应。

燕九心中微异,不由凝神细听。在狂猛的山风当中,确确实实有惊恐的哭叫之声,此时仔细一分辨,她才发现那并非厮杀之声,倒更像人在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时惊恐逃亡的声音。

她动了动唇,想问曼珠是否有听到,但是看所有人的神色,终于还是忍下了这种冲动。

但是越过近高台,那些惨叫越清晰,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厉鬼围绕在身周,燕九不由打了个寒战,颈上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个地方好奇怪,明明皓月当空,却让人感到阴气森森。抬起手,她轻轻抹去额角的虚汗,曼珠因她这个动作而望过来,发现她面色苍白异常,以为是因为前面的两人,心中怜悯,于是悄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然后赫然察觉那手竟凉得惊人。

燕九被曼珠这突兀的动作给惊了一跳,回过神,不由感激地笑笑。她自然不知道曼珠的心思,但是在这一刻,感到另一个人的体温,于她来说总是一种安慰。

第十一章 血祭碧魄天(2) 

如同其他人一样在离祭台百步远的地方,燕九停了下来。看着其他人都跪了下来,看着一对新人登祭台,行拜礼,看着阴九幽体贴地扶起那女子,脸上露出喜悦中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仿佛天地间只留她一人般,无比的孤寂空茫,然后心在那一瞬间突然就这么冷了,如同冰冻一般感觉不到疼痛又或者其他任何情绪。甚至,她觉得自己或许还能笑着恭喜他们。

一切都是那么庄严而肃穆,因此异变发生的那一刻,显得分外的惊心动魄。

就在礼将成,云轻嫣起身时不知道是踩在了自己裙摆上还是怎么的,一个踉跄,跌进了阴九幽的怀中。阴九幽眼中露出关切之色,正欲低头询问她是否有事,话尚未出口,蓦然一声闷哼,脸色倏地苍白,然后原本紧挨着他的云轻嫣像是在逃离什么似的突兀地离开他的怀抱向后疾退,在靠近祭台边缘时一个后翻,落了下去。而阴九幽仍怔怔站在原地,腹部插着一柄匕首,眼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一切就像一出无声的戏剧般,既让人震惊却又让人觉得荒谬无比。

直到云轻嫣落下祭台之时,其他人才像回过神来般,口中叫着主上纷纷冲向祭台。只是尚未接近,四周突然涌出许多紫衣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阴九幽暴戾专横,荒淫无道,经紫合部众长老商议,拟出其百条罪状,废之!”只见一紫衣长者大步走出人丛,一掸袖摆,从宽袖中取出一金色卷轴,展开。

燕九知道他是紫合部的首座,直到这一刻,她才赫然注意到,那些站在他身后的,以及包围住众人的,都身着紫衣。而被包围的人,就是她曾经见过的迎接阴九幽回宫的七殿一部首领。这样一对比,阴九幽方面未免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强弱悬殊立判。

“第一条大罪,刚愎自用,陷害忠良。第二条大罪,暴戾凶残,妄动干戈,第三条大罪……”一条一条的罪状细细数来,还没念及三分之一,被围众人早已纷纷叱骂起来,倒是被审判之人踉跄退至石柱之下,一手按着腹部,脸上的悲伤敛去,又是一惯的从容。

“何须废话,本尊的命就搁在这里,有本事的来取就好。”淡淡地,他打断紫合部首座的话。

广场上有片刻的沉默,想是阴九幽积威颇深,便是到了这个时候,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让人感到极大的压迫力。

然后,一声暴喝平地而起,“好,就让本座来取尔狗命!”只见紫影一闪,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经落到了祭台之上,却是楚江王历南。

看见是他,阴九幽长眸微眯,笑了起来,“历南,谁要我命都行,唯独你不配!滚吧!”他于历南有恩无仇,所以被这样的人背叛,多少有些意外。

被他语气中的轻蔑刺激得脸色微变,但是历南显然也不是普通之人,转眼便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地笑道:“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整整二十年,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座?”他明明是笑着的,但是那语气却给人咬牙切齿的感觉。话音未落,手一抖,从腰间抽出一样寒芒闪动的东西,如蛇般游向挨着石柱的阴九幽。

月光清朗,映照出一柄长七尺的软剑。

他这边开杀,那边曼珠以及七殿一部的首座们也动起了手,再没人听紫合部首座的废话。只有燕九悄然退离了战场,站在山崖边缘冷冷看着广场上的厮杀。

“降者生,抗者死,玉魄天的阵式已经开启,外面的人休想再闯入,尔等要想清楚,是陪着那无道之君白白送死,还是留下自己宝贵的性命辅佐新主,享尽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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