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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介(女儿楼系列)(31)

“在我手好之前,你都得帮我。”发现他的迟疑,云二轻轻甩头,将心事暂时抛开,回头看向他时,又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她早想清楚了,手骨长好之前她都不可能靠自己洗浴,既然迟早都要找人帮她,还不如就他好了,起码他早已看过碰过她的身子,不会有更多的麻烦。

乾白先是一怔,随后莞尔,脱了外衣,也下了水。

溪水极浅,只及两人小腿,云二只得坐在水底的卵石上,让水可以浸泡到自己的腰际。乾白跪在她身后,丝毫不介意腹部的伤被水浸湿。

“这衣服不要了吧。”一边捧起水从云二肩上浇下,乾白一边道。即使帮她脱下了袖子,里衣和外衣后面的部分却被血块紧贴在一起,粘在背上,一时之间竟扯不下来。而且这衣服在从山上摔下来时,早已多处被挂破。

云二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用左手撩起水搓洗着自己胸前。

后背被水湿透后,外面的衣服轻轻一扯便落了下来,但里衣却需耐心地剥离。

“你忍着点,一会儿就好。”看到随着里衣的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背部,乾白咬紧牙心紧缩成一团,说出的话不知是在安抚云二,还是在安抚自己。他还记得眼前这背曾是多么地美丽诱人,如今却是如此让人不忍目睹。

倒是云二依然漫不经心地笑着,搓洗的手并没有丝毫的停滞,仿佛感觉不到背后传来的疼痛。

“没关系,这比起泡百虫汤和种媒蛊根本不算什么。”她如实地说出身体的感受,并没有抱怨的意思。

乾白闻言,心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看不见血,却隐隐痛了起来。如果不是怕弄痛她,恐怕已将她紧紧拥进怀中。

“你怨我?”顿了一下,他才将她染血的衣服扔到岸上,声音有些沙哑地询问。

云二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想了想才摇头道:“算不上。”她既然在黑宇殿做事,自然也杀过人,也利用过别人帮自己做事,这种事谁都可能做过,谁都可能遇上过,就如他所说的成王败寇本就如此。她自始至终对他有所怨恨的只是他对云娘的残忍背弃,以致令云娘郁郁而终。

悄悄松了口气,乾白脸上露出微笑,手上却极轻柔地为她洗去背上的血污。都是擦伤,因为没处理,天气又热,轻的地方虽然结了痂,但严重的已开始出现脓血。若不及时上药,即使是这样的伤也会要了她的命。只是包袱中的金创药对这种伤没有用处,唯有等天亮去寻点草药来给她敷上。

一阵风从林隙间吹过,云二不由打了个寒战,提醒着乾白眼前的云二已不是那个身怀武功的女子,如果在这冷水中泡得过久,必然要生病。忙摒弃心中杂念,加快了帮她清洗的动作。

4 山居

次日,云二从乾白怀中醒来时,天已大亮。因为背后和手上的伤,她一晚上都是侧躺在乾白腿上,她起身时,乾白的腿早已麻痹。但乾白却不以为忤,只因他发现他竟然喜欢这种感觉,喜欢早晨她在他怀中醒来的这种感觉。

等他腿上麻痹感消散,两人并没有立即启程,乾白执意要先找草药为云二敷治背伤。待一切都做妥当,已是中午。

因为伤处日渐好转,两人的行速也一日比一日快。在第四日上,眼前终于出现了人走出来的小路。原来乾白说的两日可见人家,那是针对正常人来说,至于受伤的他们,能四天走到已算不错。

顺着小路走下去,渐渐出了密林,两旁树木转稀,多了山石和茅草。最后,绕过一棵巨大的古木,眼前出现一座简陋破旧的土屋。一条溪流从屋前潺潺淌过,流向远方。

“会有人住吗……”云二怀疑地问,语音未落便已有了答案。在土屋前方的空地上,几件洗净的旧衣正在横架的竹竿上随风飘荡。没有人怎么会有衣服?

乾白微笑道:“我上次来时,这座房子刚修好,正赶上一对小夫妇成亲。”一切好像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眨眼间已物是人非。他还记得看到那对新婚夫妇幸福甜蜜的样子,小丫头还曾羡慕地吵着要他娶她,他应允从黑雾泽回去后就办大礼,谁想到……

看到他眼中的柔软,云二的心仿佛被什么给蜇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去猜想当时他和乾明明相处时的情景。可以肯定的是那定然是极美好的回忆,美好到让他忘记了乾明明的背叛。是否,爱上一个人,就连那人的背弃也可以轻易原谅,便如他之于云娘,乾明明之于他?

说不上心中莫名其妙的苦涩来自何因,云二狠狠别开头,目光冰冷地看向头顶的烈日。想那么多做什么,离开此处他们便分道扬镳,她不再就云娘的事向他报复,更不必理会他是否会为乾明明心伤,走到如今,她也有些明白感情上的恩怨的确不是外人能插上手的。

乾白敏锐地察觉到云二突如其来的疏离,回过神时恰看见她眸中的冰冷,心中一震,竟然有些慌乱,“若儿?”伸出手,他仿佛想抓住什么似的紧紧握住了她的左手。

云二笑了笑,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淡淡道:“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天。”她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自遇见他后就一直不大对劲,而且可怕的是她似乎隐隐知道原因所在。

乾白皱眉,看着她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心中的不安更甚。究竟他在害怕什么?这种害怕的感觉早在他成名后便已消失了,即使是遇到最强悍的敌人,他也只是感到兴奋,而不是这样的恐慌。

“走啊,怎么了?”拉了拉没有动的乾白,云二笑问。她不迟钝,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只是那和她应该没有关系吧。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找一个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后打听出去的路。

“若儿。”乾白无法忽视那突然而来的不安,看她笑得没心没肺,不由一冲动,在她应声回望自己的时候,俯首在她唇角轻轻印下一吻。

“呀!”云二措手不及,那轻若蝶翼的一吻竟然将她闹了个面红耳赤,即使赤裸着身子在他面前也没这么狼狈过。

是了,就是这样。乾白蓦然愉悦地笑了起来,心中郁气一扫而尽。他终于明白他是不喜欢她那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抛在一旁的样子。还是现在这样好,会脸红,会瞪他,即使是满眼恨意也甚于没有任何情绪。

“你……”云二欲待发作,但见他已得意地翘着嘴角迈开了步子,而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唯有着恼地一跺脚,便被拖着往前去了。

走近他们才发现前方土屋的门是开着的,一眼便可以看到屋内的情况。屋里坐着一个老妪,黑民打扮,包着破旧的青布头帕,正在叽里咕噜地哄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娃娃吃饭。发现两人,脸上显出吃惊的样子。

两人忙露出友善的笑容,乾白上前道明来意,老妪的脸色才缓和下来,且热情地招呼两人进屋。

两人在屋内的长凳上坐下后,老妪便转进了灶房,听到里面传出锅铲撞击的响声,云二知道她是去为他们准备吃食了。

“你对她说什么了?”她问,目光却不由被那个瞪着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小娃娃吸引了去。长得说不上好看,但眼睛黑溜溜的很机灵,穿得也干净。想着,她不由自主对小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同时伸出左手去摸他红扑扑的小脸蛋。

“我说我们是兄弟,是奢香城里的人,出来打猎时与家人走散后不小心摔下了山崖,受了伤,又迷失在了林里,找不到路出去。”看着云二逗弄那小孩,乾白一边道,一边忍不住猜想如果她怀孕了必然不会再做男子打扮。然后又不由自主想着她生的孩子应该长什么样子,无论男女都必然很好看吧,因为她自己就一副宜男宜女的容貌,刚强中透着妩媚,俊逸中透着秀美,性子也兼具了男子的坚强和女子的柔韧,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雍容优雅。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让这样的女子心甘情愿地为他孕育子嗣呢?想到此,他莫名地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