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挽香月(冷娼门系列之二)(12)+番外

突然,凤雁北不知道是力尽,还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个趔趄,两人同时扑到在雪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其实,你可以不管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看着趴在身上喘息的男人头顶,香桂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凤雁北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吃力地坐起身来。环目四顾,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已到了山顶。怎么也没想到另一边竟然是悬崖,虽然不高,但下面却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即使在这隆冬之际,依然没有结冰。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凤雁北咬牙看向乌云密布,显然随时都会有暴风雪的天空,一股强大的求生欲望蓦然生起。唇角浮起一丝傲然的笑,他走到悬崖边,俯首下望,飞快地思索着逃生之计。就算老天要绝他凤雁北,也要看他愿不愿意配合。

“香桂,你过来。”回头,他看向愣在原地的女人,心中升起一丝不耐。

香桂哦了一声,一步三滑地走到他身边,如同他一样,往下面望去。却在看见下面咆哮的怒江时,双腿一阵发软,差点站不住脚。

“凤爷……”他们不是要从这里跳下去吧?那样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凤雁北抓住女人的手臂,稳住那瘦小的身体。一声奇怪的低叹从他口中逸出,引起香桂的侧目。

“我说过,你会后悔救我。”遗憾的低喃在又黑又冷的夜中缓缓响起。

香桂失笑否认,“我没……”然而话音未落,一股大力从她手臂上传来,将她带往前方。

香桂低叫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扭头迷茫地看向凤雁北,双手则胡乱地在空中抓着,渴望能抓住一样东西。甚至,连思考为什么的时间都没有,人已坠下山崖。

凤雁北木然地看着她的身体变成一个黑点,直到落水的声音响起,才一个前纵也跟着跳下。但是,他并没有如香桂一样直落入水,而是扣着崖下一块稍微突出的岩石,挂在了上面。由于岩石的遮挡,从上面看下来,根本不会发现他。

脚步声纷踏而来,他使出全身力道吊着自己,同时屏住了呼吸。十指指尖陷进了石上凝固的冰层中,刺骨的寒冷透指而入。

香桂看到了他毕生最耻辱的一幕,从决定要活下去那刻起,他就没打算过留她性命。一路带着她,只是怕她落在别人手中,然后把看到的一切弄得世人皆知。

他本来便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何况此次还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自然更加不再相信人性。

香桂,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营妓而已,死了于他也没什么影响。那时,挂在岩下的他是如此认为的。

次晨,凤雁北成功地避开了追踪,逃出燕都,没想到竟然恰好与准备再次入候府救他的莫商一行人遇上。

半个月后,凤雁北安然回到汉南都城怀安。

一乘白纱飞扬的华美辇舆在金碧辉煌的太和宫前停下,宫前侍伺的太监和侍卫赶紧跪地高呼王爷千岁相迎。

随辇的莫忘忙趋前,扶出随意披着一件素色长袍的凤雁北。他乌发未束,散于肩背,显得有些懒散和过于随意。

阻止了太监通报,他留下侍仆,独自一人缓步悠然走进御书房,一脸穿街寻柳的调调,哪里像是在皇宫之中。当看到那个位于书案后面,正在专注地批阅奏章的黄袍男人,他的唇角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谑笑。

第五章(2)

“臣弟见过皇兄。”

他的语气无比温柔,却惊得书案后的男人蓦然抬头,待看清眼前所站之人,脸上立时血色尽失。

“你、你……”男人指着他,如见鬼魅一般。

凤雁北轻笑,“怎么,皇兄,见着臣弟为何如此吃惊?”

男人回过神,勉强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五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不早些通知我,也好为你设宴洗尘。”

眯眼享受着男人声音中的颤意,以及那帝王之家的“手足情深”,或许想到了什么,凤雁北挂在脸上的笑,在某一刻竟让人觉得莫名残忍。

“皇兄的关爱,臣弟将永铭记于心,定无片刻敢忘。”

听着这像是对临终人说的话,男人神色大变。“五弟,你……你不必如此见外。”

凤雁北摇头叹息,缓步走至御案之前,身体微倾,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布着疲惫纹路有几分与自己相似的脸,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

“皇兄,燕子叽说……”就在男人因那名字而惶恐不安的当儿,他的声音蓦然低了下去,对面的男人仿似着魔一般,盯着他绝美的脸,再也移不开眼。

很久之后,凤雁北脸色有些苍白地从御书房中出来,从容登上辇舆,返回王府。

因为爱。爱之不得,便欲毁去。

看着两旁的巍峨宫墙,凤雁北脑海里响起在自己的摄魂术下男人的回答,一抹讥讽的笑浮上唇角。

这宫墙之内,怎一个淫乱二字可以形容。

突然之间,他觉得无比的厌烦,厌烦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

纱幔如雾,麝馥香暖,华丽的寝帐之内,两具赤裸的躯体紧密地交缠在一起,阵阵的娇喘时而低抑如咽,时而高亢近乎窒息。严冬仍为过去,室内却火热如夏。

突然,女人的尖叫声起,纱帐飞扬,一具白皙丰满的女人同体被踢下了床,狼狈地掉在厚实的地毯上。

“滚!没用的东西。”盛满怒气的男子声音从纱帐内传出来,近乎狂暴。

女人被吓得花容失色,连衣服也没敢穿,便跑了出去。谁都知道自王爷回来后,性情大变,即使表面上看去仍如以前那样温雅如玉,但骨子里散发出的暴戾和残忍,让除了莫姑娘外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没用的东西……”凤雁北近乎痛苦地喃喃着,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丝毫没有激动的身体,渐渐蜷缩成一团。

好冷!

那次事之后,他的身体落下了病根,异常怕冷,每晚每晚都会因为寒冷而难以睡沉。所以不停地找女人来,试图让她们的身体来温暖自己,然而没有用。于是,他把目光投向男人,手下给他找了十来个如花般美貌的少年,谁知竟比女人更让他难以忍受。

寝室内炭火烧得极旺,即使是不懂武功的人也会觉得热得受不了。但是对于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过去的凤雁北来说,却仿佛又回到了那阴暗的地牢中。阴冷,潮湿,散发着霉烂的味道。

一个又一个青春焕发的女人或者少年来了又走,他却依然常常半夜被冷醒。

香桂。迷迷糊糊中,他依稀感觉到一个女人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背,一双粗糙的手不停地摸挲着他的手脚,企图让他全身都暖和起来。

女人的唇卑微地随着手在他的身上四处游移,寻找着能挑起他情欲的方法。

香桂……他全身燥热起来,难耐地扭动自己的身体,最终控制不住在她口中爆发。

睁开眼,凤雁北气喘吁吁地瞪着纱帐顶部,知道自己刚才又在下意识地靠幻想那女人的拥抱来去除寒意了。

为什么……她不过是个低贱的营妓而已!

他的眼前浮起那个女人被他打落悬崖时的迷茫眼神,以她简单朴实的头脑,想必直到死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一股郁气倏然堵在胸口,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息。而寒意,在幻想的情欲冷却后,再一次侵骨而入。

凤雁北裹紧被子瑟瑟地抖着,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害他落到此等地步仍逍遥自在的燕子叽,已被他用药物控制住的皇兄,还有始终跟随着他的亲妹莫商……

他不是一个容易将别人放在心上的人,但是一旦将那人放上心头,便是全心全意地付出,因此,对着一再伤他的燕子叽,他始终无法彻底狠下心,所以才会有这次的可怕遭遇。

以后,燕子叽再不会有任何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