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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石榴红(155)

按管事的意思,子万这时是该住到客居去的。不过子万脸皮厚,纪十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最终,他还是跟着住到了石头居里面。

“一个女孩儿的院子不是锦楼绣阁,不种花花草草,到处都是冰冷的石头……啧,你的爱好还是真是与众不同。”在参观完石头居后,子万感慨。

“因为石头厚重可靠。”纪十正蹲在武器房中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根银白色仿似丝缎的腰带,闻言,头也不回地回答。老实说,她是有些意外的,她以为自己会被关进刑堂中,而非回到自己的住所。至于子万,她知道以他的能力想离开轻而易举,却跟着自己回到天彻庄,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结实些而已,跟可靠有什么关系?”子万咂摸着她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风刮不动,雨淋不透,火烧不毁。我住里面,安心。”将腰带系上,关上暗格,纪十这才起身,淡淡瞟了他一眼,往外走去。

如果之前还只是感觉的话,那么这一句话便是赤裸裸的意有所指了。子万愣了愣,跟在她后面,还以为她在是对天彻庄对她下手有感而发呢,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原因。

刚走出兵器房,纪十就站住了,看着院子里站着的窈窕女子,平凡的脸,却长着一双狐媚的眼,不是夏候衡是谁。

“听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夏候衡笑着说,仿佛俩人感情有多么深厚似的。

“看过了?那就滚吧。”纪十微昂起下巴,冷冷说,如同以往面对天彻庄的人那样,神态高傲,鄙夷,不可一世。

夏候衡一见她这个样子就来气,脸上却不显露,只是轻笑着说出恶毒的话:“怎么,武功没了还这样嚣张,也不怕不得好死。”

“不劳挂怀。”纪十毫不动容,似乎不耐烦理她,转身就想走开。

“当然当然,祸害遗千年嘛,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都摔不死你,还需要怕什么呢。呵呵……不过,那样狼狈的样子,总是让我忍不住回味啊!真想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高傲的少主像条被遗弃的母狗的样子……”

纪十偏了偏头,脸上现出不耐的神色,“你太聒噪了。”语音未落,袖子微动,数枝泛着莹蓝的细针已射向对方。

她只是想让对方闭嘴,所以夏候衡轻轻松松就避开了。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我的对手吗?”夏候衡冷笑,腰肢一扭,人已欺近。

只是没等她出招,便被突然冒出来的一掌击退。她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十来步远的地方,惊疑不定地看向纪十,却在看清出手之人时,突然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

“是他!竟然是他!你竟然还跟他在一起,可真是……哈哈哈哈,原来你这样犯贱,这个人害得你武功都没了,你竟然还跟他在一起……真正可笑啊,可笑可怜……”似是确认了一件好笑之极的事,夏候衡心情大好,竟不再奚落纪十,就这样转身走了。

纪十脸色首次阴沉下来,一言不发地往自己房间走去,却被刚刚听到夏候衡话的子万一把拽住手臂。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害你失去武功的?”乍然听到这个事实,他心神乱了,最先想到的就是在奚言族寨里的那一掌。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那一掌并没用多大力道,而她之后还杀了一个武功不弱的老者,并在他们之前好好离开了的。那是他们分开见的最后一面,再相见她武功已经没了,怎么会与他有关?

“拉我干什么?”纪十不耐烦地扒开他的手,“那个疯女人的话你也听得?”她自顾回了房,将门关紧,撇下子万一人站在石廊上发懵。

子万很想相信她的话,将此事抛到一边,但是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个女人说话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捏造。他想起再次相逢后纪十的冷淡疏离,想起她违背一贯的行事作风在明知有危险的时候仍然不向他求助,甚至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话……安心,其实是指他已不能让她信赖?

在体悟到这一点的瞬间,他只觉心中蓦然一空,似乎失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再试图去找纪十逼问真相,知她如果不想说是谁也问不出来的,他茫茫然站在原地,脑中只有一念头,就是一定要找到夏候衡问清楚。

纪十坐在床边,解下腰带细细地察看,想要确定是否有人动过手脚。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子万还想问那事,语气不觉带上了一丝怒气:“都说了,跟你没关系……”没见过人上赶着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

“少主,我是岚月。”外面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

岚月是庄主魏怀远的近身侍女,常常在各院中走动,代庄主传达命令。听到是她,纪十怔了下,忽略掉心中那一瞬间的失落,慢条斯理地将腰带系上,这才起身去开门。

岚月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脾气温和,行事圆滑,如果不是见识过她狠辣的手段,纪十几乎要以为她不是天彻庄的人。

“什么事?”将人让了进来,纪十冷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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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5)

   “回少主,庄主说女大当嫁,云浮沧家的二公子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与少主可堪匹配,欲为少主定下这门亲事,问少主可愿?”

纪十先是一愣,而后恍然,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她那义父可真是会人尽其用,一点也不舍得浪费啊。

沉默片刻,她答:“愿。”她曾经费尽心思喜欢过一个人,以后再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乖乖听话嫁人,将是她目前能做的最好选择。脱离天彻庄,并借势完成心愿。

“庄主说,如果少主同意,婚礼将在后日举行。”没想到她这样轻易答应,岚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收敛住,笑着传达完话。

后天?纪十心中冷笑,看样子他们是早已做好打算,只不知如果她不答应,他们是逼着她同意,还是另有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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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嫁衣以及妆奁等物被送了过来。

自进来后便显得异常清冷的石头居突然热闹起来,子万不免觉得奇怪,以为天彻庄又在耍什么花样,于是去找纪十探听情况,却不想一眼看到摆在桌案托盘上的一套大红衣裳,以及饰满珠翠的凤冠。他瞳孔一缩,瞬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又都被他生生压下。

纪十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袍子坐在房间里练字,面前摆着的是那张心经残卷,听到声音也只是扬了下眼睫,在看清是谁后便又将注意力都放到了笔下。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但她仍没打算向他要回小金。云浮沧家是大晋四大家族之一,高手如云,小金跟着已没有武功的她实在是太危险。

“谁送这么多东西来?”子万走过去随意地翻了翻那衣裳和绣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庄主。”纪十淡淡应,笔尖停在挂碍碍字最后一点上,心情平静得不可思议,一点也没受即将到来的婚礼影响。

“为何?”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应该是大晋新娘子穿的衣服。

“我要成亲了。”纪十答得坦然,在她看来这事没什么可隐瞒的,说不定他还会因为终于可以彻彻底底摆脱她而开心呢。

“什么?”哪怕已隐隐猜到,在乍然听到她亲口说出时,子万仍不由失声脱口而出。

纪十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将写满字的纸放到一边晾着,又拿了张白纸,重头写起。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似乎都学不来那残经上的字,哪怕字形模仿的再像,在神韵上仍差着十万八千里。

“我要嫁人了。”在写观字之前,她好脾气地回答,顿了下,似怕他误会,于是又补上一句:“放心,不是嫁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喝一杯喜酒。”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嫁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