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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神劫 天寂(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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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一掌之威,三人轻易地甩脱了丰邑无相以及另一批人的追踪,在离南洛近百里之遥的江畔小渔村暂时寄住了下来。

当晚小冰君就醒了过来,却因为受寒以及惊忧过度而发起烧来。

柯七精擅医术,弄了点草药给她熬汤喝下,然后捂了被褥发汗,到得半夜的时候便见了成效。

小冰君睁开眼,昏暗的灯光映入眼帘,架着横梁的屋顶黑乎乎的看不甚清,却仍能隐约见到上面挂着的尘网被漏进的风吹得来回摇动。

身子很虚乏,连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这又是在哪里?她有片刻的迷茫,之后才慢慢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心口一跳,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脖子。

好好的……她有些不解,手在脖子那里来来回回地摸索着,却始终找不到一点能引起疼痛的地方。

“阿姐,你醒了?”耳边突然响起带着些微沙哑的少女声音。

转过头,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柯七坐在不远处的桌子边,正拿着几个竹筒不知在捣鼓什么。

小冰君动了动,想撑起身来。

“你躺着别动,这会儿还早,能再睡一觉。”柯七头也不抬地道。

小冰君本来就觉得浑身无力,试了试也就作罢,便只是翻了个身,面对着柯七那边。

“小……”她开口,却发现喉咙沙哑,几乎发不出声来。

柯七却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的,不等她继续,随意地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爷儿好好的,在隔壁睡着呢。”

笃笃!笃笃!竹筒磕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就当做了一场大梦吧……”柯七指的是白日的事,说着,拿起塞子塞住竹筒揣进怀中,这才抬起头看向小冰君。“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呢。”

那毁灭整艘巨舶的一掌,那奇迹般愈合的伤口……她赫然发现,原来自己对爷儿根本是一无所知。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人?还是神?

小冰君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完全听不懂眼前的少女在说什么。

柯七抓了抓不知何时又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笑得有些无辜,“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睡吧睡吧,明天早上起来,或许就什么都明白了。”说着,她一口吹熄了灯,然后跳上床在小冰君身边躺下。

小冰君看她既不脱衣服,也不盖被子,担心她会凉着,便伸手推了推她,然后掀开了被子一角。

“我不怕冷。”柯七说,又将被角压得严严实实的。“阿姐你安心睡吧。我在呢,不用怕有人追来。”虽然亲眼看到天陌有多厉害,她却仍然不敢松懈,毕竟追拿他们的不只一股势力。何况她真有些不敢睡沉,就怕一觉醒来,会分不清白日发生的事是真的还是做梦。

见她执意如此,小冰君本来就没什么精神,便没再坚持。虽然脑子里一片懵懂,那些杂七杂八的画面纷乱而来,又有些挂念天陌,却仍抵不过发沉的身体,很快便昏睡过去了。

柯七却精神得很,听着身旁的呼吸声渐缓渐匀,她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回想十多年来跟天陌相处的点点滴滴,企图在其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已经想了一整天,隐隐约约似乎捉摸到了点什么,却始终无法抓住头绪,这让一向什么事都不太往心里过的她颇有些纠结。

第十七章 (4)

仅仅是相隔了一日,再次见到天陌,小冰君竟有分开了很久的感觉。

天陌正在吃早餐,简单的汤饼,用的是有缺口的土碗,看上去粗劣而寒酸,他的吃态却一如既往的优雅,没有丝毫的嫌弃和不自在。

“主子!”小冰君心中激荡,就想扑过去察看他是否有损伤,却被天陌冷漠的眼神制止住了。

不,不是冷漠,是陌生。

小冰君的步子迟滞下来,然后停住。

“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也可以继续南下。”天陌说,放下碗筷,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推着椅轮往外面滑去。

“秋晨无恋的事小七会去办。”两人擦身而过,他的声音却像来自遥远的天际,恍惚而不真实。

小冰君的目光怔怔跟随着他的身影,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等想明白奔出去,穿过窄小的院子,出了大门,正看到他撑着身体离开轮椅坐进停在岸边的小艇。

柯七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个竹笠,手上转着蹦蹦跳跳从屋旁转过来,看到小冰君,她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阿姐,你在这里等我,我送了爷儿就回来。”

一夜未睡,她精神仍好得很,对于天陌的决定没表示出任何异议,也没对小冰君露出丝毫怜悯。她性格洒脱,如果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便不会再去徒劳地伤神。昨天已算是特例,想了一天一夜,她觉得自己是想明白了。至于自己所想究竟有几分正确,她并不在意,也没想去求证。其实这世上的事不就是这样,真与假,对与错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得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就如眼前的阿姐,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这样的她是不足以让爷儿许下一生的誓言的。

小冰君呆呆看着天陌垂着眼,俊美的侧脸在江畔的积雪映衬下显得那么冰冷而遥远,突然间明白到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扔下自己了,就如当初毫不留恋地扔下库其儿一样。

“你说过只要我不离开,你就不会丢下我。”她轻声呢喃,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要怎么办。

他不过是一个无心之人。你且记住我今日的话,早晚有一天,终叫你比我的下场还惨。

当初库其儿的话突然浮现在耳畔,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了个干净,她不由伸出手扶住身旁的门框,脚却无法再向前挪动半步。

柯七将竹笠扣在头上,解开缆绳跳上船,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冲这边嚷:“阿姐,早餐在灶房的锅里。”一边喊她一边将船撑离了岸。

小冰君没有回应,她看到天陌突然转过脸来,嘴动了动,似乎说了句话。

船桨击水,逆流而上。

你已经选择了离开。他说。

她浑身一震,突然提起裙摆撒腿沿着江岸追了过去。

“我没有!我没有……”一路追,她一路对着小船大喊,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爷儿。”柯七看着她磕磕绊绊的身影,不由有些迟疑起来。

天陌垂下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按在腿上的手却缓缓地收紧了。

江边乱石嶙峋,枯苇乱草处处,小冰君没跑多远便被绊了一下,扑跌在地,膝盖和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却顾不得,惶急地爬起来继续追。

然而小艇却渐去渐远,最终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再一次跌倒,她没再爬起来,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半掩在雪下的蔓荆,嘴里依然在喃喃着没有。

她没有,她怎么舍得?额头轻轻磕在冰冷的雪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忍不住想如果能像昨天那样睡过去,再也不用醒来该有多好。

她不懂为什么不过一日就什么都变了,更不懂他那句话的意思。也许……也许由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吧。

闭了闭眼,她吃力地从地上起身,手脚已冻得僵硬,连之前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抬手,她用手背蹭了蹭被雪浸得冰冷的额头,缓缓将散乱的发丝顺到耳后,冻得青白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跛着脚往回走。

往回,走了很久很久,当看到那栋位于渔村边缘的仍敞开着大门的老屋时,小冰君甚至觉得自己或许走到了另一个地方。直到走进里面,看到天陌放下的碗筷时,才放下这个想法。

没有人。找遍老屋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没看到一个人,连一只老鼠也没有。关上大门后,整栋屋子没有一丝声响,空得让人害怕。

小冰君默默地将碗收进灶房,从缸中舀了一瓢凉水倒在木盆中,然后将手放进里面,垂着头慢慢地清洗上面的血迹和泥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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