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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神劫 天寂(58)

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哪怕是处于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绝境中,也不可轻言放弃。因为你永远也无法预知在下一刻,事情会有什么转机。这是爷儿教她们的。

正因为如此,几年前老大为了救她男人,以命相换,差点救不过来。那个时候她正好在,亲眼看到痊愈后的老大是怎么被爷儿教训得凄惨兮兮。

“他不是傻子。”他说。“他会比你痛苦十倍百倍。”

所以,这一次阿姐的做法会激怒他,实在是意料之中的。摸了摸鼻子,柯七背靠着一株老树,看着不远处坐下来脱换鞋子的身影,眼中浮起一抹兴味的笑。

而能让爷儿显露出情绪,阿姐其实也不简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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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冰君一脚踩空,整个人直往下坠去,未等她反应过来,坠势已止,但彻骨的寒冷却立即将她双腿包绕。

原来在雪层下是一个积水的坑,因为数日连着下雪,被覆盖在下面,竟然只结了一层薄冰。好在不算深,否则柯七想不出面也不行。

好不容易从坑中爬起来,一接触到寒冷的空气,浸水的鞋袜以及棉裤立即凝冻起来,又冷又硬地支楞着,膝盖以下冻得发木。只走了两步,小冰君就有些受不了。只好就地坐下,从包袱中掏出另一双棉鞋,然后将与裤子几乎冻在一起的鞋子掰下来,却没去剥与皮肤已经连在一起的袜子,就这样穿上干鞋。想了想,将换下的鞋仍然提在了手上。

不敢再继续赶路,她四目环顾,注意到四周多是低矮嶙峋的石头,以及压在雪下的荆棘灌木,也有几株掉光了叶子的树。沉吟片刻,拖着已经没有了知觉的双脚往山石多的地方而去,希望能找到一个能避风雪的地方。然而没走几步,又被绊了下,摔趴在雪地上,手中鞋子飞了出去。

好在雪厚,加上穿得不少,倒不是如何的疼,爬起来的时候一眼看到几步远的巨石下好像有个黑乎乎的洞,被冰坠以及披着白雪的枯草掩住,站着根本看不到。

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她仍然捡起鞋走了过去,扒开积雪荒草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虽然不够高,但还算宽敞,足够容纳四五人的样子,最主要的是够干燥。

不再多想,伸手掰掉岩石上挂着的冰坠,猫着腰钻了进去,放下包袱,又爬了出来。她虽然不大通世事,却也知道要这样在那石下过一晚,明天非冻死不可,何况当初还和卫家村的猎人们在野外相处过数日,眼看耳听中多少还是学到了一点生存之道的。

出得洞,还没走几步,又被绊了一跤,同一时间耳中传来咔嚓的碎裂声。因为所在的位置较前面高,因此直往下面滚了两圈才停下来,摔得灰头土脸,差点又落进之前陷下去的坑中,不由又是庆幸又是懊恼,索性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

却才发现竟然是一株倒下的枯树,因为之前被雪掩着,所以没注意到,被她来回绊了两下,上面的雪塌落,露出黑褐色的树干来。大抵是朽的厉害了,内中已空,只剩下外面薄薄的一层树壳,被她后面那一撞竟然把中段上面部分给撞成了碎块,露出空空的树芯来。

小冰君正在发愁到哪里去找可烧的木柴,见状不由啊呀一声欢呼,忙将碎了的树壳拢在一起,抱回岩洞。随后又出来想将剩下的树干弄回去,只是那树干其余部分仍被雪埋着,虽然朽坏,但毕竟是大树,以她那点力气根本弄不动。

捣腾了半天,最后只是用柯七送她的匕首弄到了几小块树皮,人却已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作罢。但这也提醒了她,也许能在雪下面找到小一些的枯柴废枝。

不敢再将时间浪费在那棵枯树干上,她就近开始用手刨雪,在下面寻找可烧之物。雪密密地下着,在她头发以及肩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抖落又覆上,就算冷得已经没了知觉,她却仍然咬着牙一直到收集够燃烧一夜的柴枝以及干草。

雪下的枯柴有的被冰冻着,有的却仍然干燥,她就先用干燥的生了火,把其他烘在旁边备用。

在火焰窜起的那一刻,小冰君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冷得发痛,尤其是手和脚。

将结了冰的鞋架在火旁,又脱下脚上的鞋放在一起烤着,她往后退了退,离火远了些,这才去看因被碎冰渣划伤脚底而染上一层粉红的冰袜,皱眉想了好一会儿,也没办法,只能等袜子上的冰自己融化。

大约是回温了,手又痒又痛,她忍着去挠的冲动,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饼慢慢啃起来。

火焰扑扑地跳动着,不一会儿就将不算太大的石洞烘暖了,小冰君靠着石壁,一边费劲地咽着干硬的面饼,一边忍耐着身上传来的各种不适,最初解决宿夜之事的安心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无法言喻的孤寂。

这种感觉不是没有过,恋儿嫁给摩兰国的王之后,她每夜每夜醒来面对的就是这种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可怕感觉。在黑宇殿的十年里,虽然每日里言笑嫣嫣,却总有一种局外人的寂寥与茫然。

此时回想起来,她才赫然省悟自己与天陌之间,其实不是她陪他,而是他陪着她。执意要跟随其左右,是因为始终坚信只要那个人愿意,他会永远在那里,像大山一样毫不动摇。即便是在被他丢下之后的现在,她这种想法也没有丝毫改变。

第十九章 (1)

勉强填饱了肚子,又捏了团净雪啃了几口,整个人才渐渐放松下来。

脚上的袜子终于化开,小心翼翼地剥下来,用手帕擦干净脚底的血水,换了干净的袜子才套上棉鞋。暖意侵来,脚心便感觉到火烧般的疼痛,让人几乎要怀疑第二日是否还能行走。

那一刻,小冰君突然想起当初天陌为她的脚敷药包扎时的专注神情,而此时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心中不由又暖又酸,眼睛便有些模糊起来。

若被他知道了自己这样,会不会……会不会有一点点……

以后小心些,若再伤着自己,我这里便不用你服侍了。

她本来还在幻想他可能会有一点点心疼,脑子里却立即浮现某日添茶不小心烫伤自己时他所说的话,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脚蜷缩到了屁股下面,暗忖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同时,隐隐约约好像有点捉摸到了他此次丢下自己的原因,只是还不能太确定。

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将里面的酸涩揉掉,然后翻过一直在刺痛的手掌看了看。这才注意到双手不仅被冻得红肿,在柔嫩的掌心上面还扎着许多木刺,怪不得一碰就痛,必然是开始捡拾搬动木柴时扎到的。

顶着发麻的头皮,她就着火光先用指甲将能拔的拔了出来,余下的就用针细细挑出。疼得没办法的时候,就让自己去想天陌生气时的样子。

他说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我如何替你爱惜。他说滚得远远的。他挥手将油灯砸到墙上……

洞外雪片落在地上发出扑扑的响声,在这四处无人的旷野中显得异常清晰,风呼啸着刮过,如同鬼神在哭嚎。

小冰君将身子往内缩了缩,将所有心神地放在挑刺上面,不敢往洞外看。直到感觉到洞内的烟越来越浓,熏得人睁不开眼,她才赫然发现洞口几乎已经被落雪给堵住了。忙爬过去将雪刨开,露出足够一人出入的通道,刨出的雪都堆到了出口的两旁。

等洞内浓烟散得差不多,她才转回去。不知是否错觉,在回身时仿佛看到一道人影站在岩上,仔细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心中不由大憷。

眼睛都被烟熏得花了。压下恐惧,她甩了甩头,对自己说,然而往洞内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似的。

如果柯七知道因为自己一时的大意而引起这样的误会,不知道是会歉疚,还是会笑不可遏。

为了防止大雪将洞口封住,又时不时想起之前看到的黑影,小冰君不敢睡下,只是坐着打盹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起来往火堆里添些柴,并将积在洞口的雪扒开。好在天寒,外出觅食的野兽渐少,否则这一夜只怕会更加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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