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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神劫 天寂(75)

小冰君手一软,端着食物的托盘差点打翻,幸好及时稳住。一边急步走向桌子,她一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慌,然而脑子里却无法遏制地浮现那日天陌被湛鱼人抓走的画面。紧紧抓着托盘的手控制不住颤抖起来,盘上面的碗碟发出叮叮当当地碰撞声,扰得人益发心慌。

好不容易走到桌子边,碰地一声放下托盘,她颤声喊了声主子。

没有人应声。

手不自禁握紧,小冰君又喊了一声,人已开始在一眼可看尽的房间里搜找起来,一边找一边喊,到得后来声音里面已经带上了哭腔。

没有人。

没有人。不管不顾地将整间客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有人没人的房间都找了个遍,连角角落落也没放过,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那位爷自住进来后便没出过房门。”被惊动的小二跟在她后面,拦不了,只能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过两日就是中元了。每年这个时候生意都差得要死,还收的都是些古古怪怪的客……”掌柜低着头拔弄算盘珠子,自言自语地嘀咕。

小冰君手脚冰冷地站在空落落的客栈大堂里面,看着被雨雾笼罩的森黑街道,心中一片迷茫。

人怎么就这样凭空没了呢?她想不明白。

他不会再丢下她的。不会……只是,他去了哪里?没有轮椅,他能去哪里?

“姑娘!姑娘你的……”

耳中传来小二吃惊的喊声,遥远得像来自梦中,冰冷的雨水没头没脑地打在身上,小冰君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出了客栈。顾不得回去找把伞挡着,她在大街上急走似奔,透过重重雨幕焦急地沿街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浑然不觉身后远远跟着一个身影。

天空仿若破了个大洞,雨如倾注,万物都被泡在了冷水与夜色当中,就连两旁建筑物内漏出的灯光也穿不透这层森暗。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连野狗都躲了起来。

这一次再没人能帮她了。小冰君知道,雨水贴着脸面滑落,一吸气便是满鼻水湿,呛得她连连咳嗽。

难道是那些湛鱼人追了来?还是其他跟黑宇殿敌对的……按住咳痛的胸口,她在原地站住,为这个可能性而恐慌。这个时候,她倒宁愿他是弃她而去,而不是发生了不测。

主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心中默默祈祷着,她一咬牙,正准备继续往前寻找,后脑勺突然一痛,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失去了意识。

*****

小冰君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一张有些痴呆的脸。

是那个欺凌流浪狗的青年,他正目不转睛看着她,满眸痴迷,尤其是在她睁开眼之后,仿佛连魂魄也丢了。

后脑勺一阵阵的抽痛提醒着小冰君发生了什么事,可以感觉到蒙着面的头巾已经掉了,但衣服仍穿得好好的,黏湿地贴附着身体,虽然不舒服,却让她放下心来。

勉强压下对即将面临的危险的恐慌以及对天陌的担忧,她脸上浮起一个灿烂的笑,登时如同阳光破开云层,照亮了简陋陈旧的房间。

“这是哪里?”看着青年蓦然瞪大的眼,眼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她柔声问,并没有露出丝毫惊怕以及想挣扎逃离的样子。

青年痴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问自己,忙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叫王……王之才……”停了下才想起她的问题不是这个,忙又道:“这……这是我家。”

原来他本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读书不成,又不肯学些谋生的手段,挂着把破剑就以为自己是大侠,偏偏还不做人事儿。自那日被当众打落牙出丑后,便对小冰君两人怀恨在心,这几日一直守在他们所住的客栈外面,又偷偷跟踪小冰君,打算伺机报复。

他做别的事不行,在报仇雪恨这事上面却分外执着,竟然在这样的天气也躲在外面守着,倒真让他找到了机会。

第二十三章 (5)

小冰君唇角梨涡深陷,螓首微垂,“只有你一个人么?你的家人呢?”看似随口而问的话其实经过了她反复思虑,唯恐有一个字眼会刺激他想起捉她回来的目的。

王之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陪笑道:“是啊是啊,我……在下孑然一身,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家境殷实……”毕竟油滑惯了,就算因眼前的美色而迷乱,仍不忘趁机虚夸自己的条件。

不料他话音未落,嘭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头裹布巾的少妇端着装满衣服的木盆木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王之才脸色陡变,打了个哈哈,干笑道:“她是家里的仆佣。”说着,转过身几步走到少妇面前,一巴掌煽了过去,骂道:“没高没低的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女人被打得差点摔倒,手中木盆脱手,满盆洗净的衣服倾翻在地。她捂住脸,眼中有泪花滚动,却仍哽着声低声下气地劝:“你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话未说完,王之才的拳头便打了过来,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

“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子!”他一边打一边骂,好半晌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你个丑婆娘……滚!马上给老子滚!”

女人被打得抱头蜷缩在地,不敢反抗,却也没听话地出去。

王之才见状勃然大怒,一脚踢在女人身上,然后弯腰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就往门外拖。

“不,我不出去……这是我家,我不出去。”女人挣扎起来,一下子抱住了身边的桌子脚,于是便响起桌脚磨地的刺耳声音。

王之才这个时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眼前碍眼碍事的女人丢出去,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当下弯下腰去掰女人的手。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嘭地一声,他脑袋一蒙,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回过头,眼中有着不解,还有愤怒。

小冰君手中举着床上的瓷枕,瞪着美眸紧张地看着他。见他还能回身,便知方才的力道小了,心中一慌,手中瓷枕不管不顾地又往他头上砸下,然后转身便往外面跑去。

这第二次她用尽了力道,两人相隔又近,王之才没避开,头上立即见了血,虽然没晕倒,却也昏眩了好一会儿,等他缓过气来追出去的时候,小冰君正在拔院门的栓子。

“臭娘们,敢耍老子。”呸地吐了口唾沫,王之才从腰上拔出长剑握执在手,大步追了上去。

雨下得急,并不见丝毫减小。街上一片漆黑,让人辨不清方向。小冰君没有时间细想,身后时远时近的叫骂声迫得她只能见路就走,心知若再落在他手中,想要脱身就难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像百年那么漫长,又或者其实只有短短的两三柱香功夫,前面现出点点灯光,在漆黑而寒冷的雨夜中给人以温暖和希望,隐约可以见到一座高大的石拱桥矗立在不远处,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般。

虽然跑得胸口都要炸裂了,小冰君仍然精神一振,因为她知道桥的对面不远处就是她和天陌所住的客栈。没有听到追来的脚步声,她却不敢停下,撑着一口气爬上了桥。然而,在走到桥心时,她站住了。

王之才握着剑站在桥中间,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小冰君仍然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蛇般恶毒冰冷。他是地头蛇,当然清楚小冰君要回客栈必定要经过这道桥,因此抄了捷径在前面等着。

“老子本来想好好待你,你却不识好歹。”哗哗的雨声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今天老子不玩死你个臭娘们,老子就不姓王!”

小冰君站在那里,急促地喘息着,在他说话的当儿估计了一下从他身边通过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放弃。

“你已有妻,却要骗我,又怎怪得我?”她笑吟吟地道,带着嗔怪的语气甜腻娇媚,在这暗夜暴雨中尤其让人心荡神漾。

王之才呆了一呆,不期然又想起之前灯光下所见的绝色容颜,一时间竟然痴了。小冰君趁机转身便跑。王之才回过神,暴了一句粗口,提剑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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