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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绒之夜(7)

路楠那时候抱着他、安慰他,心里没有哪怕一个刹那,想过“是他做的”。她不想跟梁晓昌吵架,前一刻的倾诉欲望流水般散失了,最后只是摇摇头:“我现在不想聊这个。”

梁晓昌拉着她:“你总是这样,有什么问题永远只会逃避。你不说明白,我怎么可能懂?”

路楠只得说明:“我跟这个学生没有任何来往。”

梁晓昌:“那她为什么会……总是有原因的吧?”

路楠摇头:“我不知道。”

梁晓昌:“你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在你的办公室。小楠,你要说真话。我家里人都在议论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路楠疲倦地摆摆手,转身离开。她仍穿着果冻的拖鞋,坐上出租车时,司机问:“小姐,你没事吧?穿拖鞋上班?”

她低头看浅蓝色的拖鞋。梁晓昌看到了吗?或许没有吧,他不问,也不关心。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路楠坐直了。她沮丧、失望,但并不打算在陌生人面前哭。

小区已经恢复平静。保安见路楠经过,这回也不打招呼了。路楠乐得安静,穿过只有晨跑者的小路,回到自己的小家。

开门的时候她敏锐地感到门内有一种尖锐的东西,正预备着刺伤她。

客厅里,周喜英端坐着,面色阴沉。

路楠心想,母亲开口第一句话,肯定是“你怎么又闯祸了”。

见她不搭理自己,周喜英出声:“你知不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好准!路楠背对她换鞋子,忍不住笑了笑。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周喜英敲着桌面,她常年坐办公室,自有一股训人的做派,“要不是你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祸!他昨晚来找你,你去哪里了?现在什么情况,你不在家出去乱晃什么?搬出来住,就什么都不跟我说了是吧?我是你妈!我……”

对付周喜英的唠叨,路楠很有一套。她从小到大听了太多这样的话。周喜英说完“我是你妈”之后,总要提一提当年生路楠多么不容易。这段大概要讲两分钟。

讲完这段,便是丈夫病逝后她拉扯两个孩子多么艰难,这段大概时长三分钟,辅以一些表情和眼泪。

当然,周喜英是收放自如的。虽然不知师从何处,但周喜英的哭和怒总能在半秒钟内切换成功,让你还没因她的眼泪愧疚够,又被狂风骤雨般的恶骂打得颤抖。

路楠知道,此时不宜打断。她坐在饭桌边,把客厅的舞台空间留给周喜英。

手机叮地一响。周喜英从沉浸中惊醒,才刚讲到风雨之夜送路楠去医院,她不满地啧啧嘴巴:“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听?”

“听着呢。”路楠温温柔柔回答。

面对母亲,她那长久以来习练纯熟的“温柔”又回到了身上。

她“温柔”惯了,已不记得多久没有放肆生气。昨晚对那小孩,对小猫,还有对陌生的宋沧,在酒精加持下她完全忘记维持表象。

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路楠点开,是一张三花猫的照片。小脑袋小身子小尾巴,戴着伊丽莎白圈,后足缠了绷带,一双眼睛溜圆。

路楠预感到一种略微过界的亲近。女性的直觉让她警惕起来。

照片还在源源不断发来,每“叮”一声,就打断周喜英的滔滔不绝一次。

只有照片,没有一句话。宋沧举着小猫自拍,小猫抓住他一缕头发狂咬,照片里只能看到宋沧的下巴和漂亮的下颌线。

他显然太知道如何吸引人。

第四章 宋沧被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鼓舞……

路楠不讨厌宋沧的亲近。这跟是否忠诚无关:没有人会抗拒宋沧。

有人生来就拥有这样的才能,讨人喜欢,亲切无害。她回忆起宋沧,先想到路灯下的石栏杆,又想到深夜里的共享单车,最后是道别时靠在门边的男人。长腿窄腰,因为太懂得自己的诱人,他随随便便往哪里一靠,自成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景。

路楠没遇过宋沧这种人。像兔子看见了狼的足印,她心头有一种隐约的畏怯。

思索中,周喜英已经夺过她的手机。

“还给我。”路楠开始不客气,“我家里的钥匙只给路皓然,没有给你。我还没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进来,难道你还要我站在外面?”周喜英怒道,但声调立刻降低,“你以为自己做的是光荣的事情?一个学生,你的学生,你竟然骂到她跳楼!”

路楠一怔:“这是谁说的?许思文不是我的学生。”

“到处都在传!”周喜英抓起手机,不停上翻,“哪个群里没有?微博抖音,你不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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