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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绒之夜(74)

路楠忙把宋沧拉进屋里,连声向门外的人道谢和道歉。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路楠才刚关上门,宋沧便从身后捂住了她的额头。

“这么高。”宋沧说,“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只是着凉……”路楠把他的手打开,“去医院又得做核酸,我讨厌捅鼻子。”

宋沧左右一看,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乱扔的外套,披在路楠肩上。

“干什么?”路楠头脑昏沉,看见宋沧蹲在自己面前,扶着自己的脚踝,要给她穿鞋,“我不去!”

她把鞋子踢开,动作太大了,差点站不稳,晕眩着跌进宋沧怀里。路楠立刻要把宋沧推开,不料宋沧把她抱紧,在她耳边说:“要不你自己穿好鞋子和我下楼,要不我把你抱下楼。”

路楠气急,狠狠推开他。宋沧一点儿也不见气恼,仍旧蹲下来给她穿鞋:“你看完病我就走。”

“你就不怕我真的得了……”

宋沧摇摇头:“别用这件事开玩笑。”

他罕见的认真,路楠晃着脑袋,悻悻闭嘴:“我换个衣服。”

到了医院一测,路楠高烧三十八度,立刻被送去发热门诊。宋沧紧张地跑上跑下,又挂号又找人。等检查结果出来,俩人都松了一口气:普通的病毒性感冒。

回程时路楠总算多了些说话的精神:“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沈榕榕都找到故我堂来了,问我知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宋沧说,“她有你家钥匙,但去了你家,你又反锁,不肯给她开门。”

路楠嘀咕:“她怎么就确定你来了我就会开门。”

宋沧笑了:“事实如此。”

路楠家的冰箱里只有两颗蛋和一把干瘪的青菜。她没有照顾自己的精神和动力,外卖的盒子乱七八糟地堆在厨房,酒倒是都喝干净了。宋沧在线买完菜,边收拾厨房边给她烧水。恢复了一点儿精神的路楠靠在厨房门边看他忙碌,有种回到故我堂的错觉。

“你去坐一会儿。”宋沧把热水倒在大口碗里晾凉,“水没那么热了就吃药。”

路楠回到客厅坐下,想了想,开始收拾沙发和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的家是她自己的空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但现在宋沧来了,还一副和自己很熟悉的态度,在家里忙活。路楠觉得屋子里太静了,宋沧在厨房里弄出的动静又太大声了,时刻在提醒她:你完了。

“我去扔垃圾。”宋沧拎着几个黑袋子走到门边换鞋,顺手拿起钥匙,“你给我开门,还是我带着钥匙?”

路楠:“……懒得动。”

宋沧忍着笑,轻咳一声收起钥匙:“好。”

在开门关门间隙,路楠听见对面的大妈问宋沧医院检查结果,又大声说:“谈恋爱不要老吵架。”

宋沧:“哎,谢谢阿姨。”

路楠跑到门边趴着偷听,但只有电梯关门的提示音。

喝水,吃药。吃饭,再吃药。路楠一天都没怎么动弹,尽是宋沧忙碌。宋沧的厨艺比他自吹自擂的还好,一锅鸡汤炖得香甜不腻,路楠本来没有胃口,喝完粥又喝汤,吃得比平时还多。

她想起几岁的时候,妹妹还在,家里三个孩子都被流感击倒,周喜英请了一天假照顾他们。小孩可以尽情跟母亲撒娇,想吃什么都能吃,还会被人温柔地抚摸脸颊,用额头给自己探测温度。

“谢谢你。”路楠说。

宋沧支着下巴看她:“不用谢。”

瞌睡感渐渐上来,路楠揉揉眼睛:“我得休息了。”

宋沧:“你去休息,我洗碗。”他顿了顿,又补充,“洗完我就走。”

路楠并不是担心他在自家做坏事,混沌中也根本理不清楚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她慢吞吞走回卧室,宋沧紧跟着进来,在她床头放下一杯温水。“午安。”他说,“睡醒了,病就好了。”

一场无梦的睡眠。路楠出了一身热汗,醒来时全身松快,再一摸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家里寂静无声,宋沧已经走了。路楠看了看时间,自己睡了三个小时,外头日色已经暗下去了。从幼儿园、小学放学回家的孩子们奔跑笑闹,搅碎了路楠身周的安静。

漫长的午睡醒来,人总会有种恍惚之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觉得宇宙空空,自己心里头也空空,人轻飘飘的没有落脚点。路楠坐在床上看窗外半片天空,看得流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了。她害怕醒来之后,身边没有任何人。

床头的水仍是温热的,宋沧已经换了一杯。路楠喝完了才拿着空杯子走出去。客厅里有风,阳台门没关,宋沧坐在小板凳上,正埋头给她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盆栽修剪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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