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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绒之夜(88)

和梁栩一样,听到杨双燕名字之后,章棋脸色就变了。他比梁栩镇定得多,无奈眼前是宋沧,几个会合的你来我往,他占不到任何言语上的便宜,只知道宋沧和路楠已经调查到了很深入的地方。

“我没有把你们的事情告诉过声哥。”章棋忽然说。

宋沧心头一亮:他在示好,这是投诚的信号。

“我知道他用什么胁迫你。”宋沧也直截了当。

章棋有晨跑和夜跑的习惯,昨天下午宋沧悄悄跟了他很久,发现他连续两次在经过外卖员身边时,从没关好的外卖箱里偷走了食物。章棋并不吃,他拆开塑料袋和盒子,把食物倒进了垃圾桶,并且回到外卖员身边,装作为他着急烦恼,指着错误的方向:我看到有个骑蓝色自行车的小孩往那边去了。

他会跟着外卖员,直到外卖员揪住那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孩子。当争执和孩子的哭泣响起,他会悄悄走开,继续自己的跑步计划。

这样毫无意义的行为让他非常快乐。他的跑步节奏会更加轻快,脸上表情也愈发轻松。

宋沧把自己拍下的视频,当着章棋的面删得干净。

“压力太大了?”他问,“否则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章棋说,“声哥拍的和你拍的不一样。他拍到的是我偷包裹并用刀子扎穿的事儿。”

见宋沧不说话,他笑笑:“对,你是正常人……普通人,你不会觉得做这种事情有意思。”

这些视频对章棋是一种摧毁。肖云声拿捏住他的心理,并且承诺给他寻找更安全、更保险的发泄途径。比如杨双燕,比如许思文。

“其实不止她们俩。”章棋站在江边说,“杨双燕和他成为兄妹之前,声哥上过大学。他在大学里也这样对他的同学,没读多久,就退学了。”

宋沧却想,肖云声无法和他人保持一种平衡的普通关系。他必须要控制并且以暴力来确认对方的“顺从”。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他一直经受着这些,无师自通吗?

在江水和江风的声音里,他听见章棋很低的声音:“你们既然知道声哥肚子上那道疤痕,那你们应该也知道,他后来的事情吧?”

高宴正听得专注,宋沧却停住了。他急得催促:“什么事情,继续啊。”

宋沧面上有种古怪的表情。他勾勾手指,示意高宴靠近。

“肖云声因为那个刀伤,性功能障碍了。”

“……活该。”高宴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因为这样,才记恨路楠。他认为是路楠教唆杨双燕捅了他,才会……我懂了,我懂了!”

肖云声之前的所有行为,都只局限在他自己圈定的区域,都只针对他认识的、与他有联系的人。但路楠却是完全彻底的例外。他的仇恨因为性障碍而升级了,并且由于杨双燕母亲带着女儿离开,他失去了发泄的目标人物,转而把所有的怨恨都倾泻到路楠身上。

像解开了难解的数学题,高宴兴奋了一阵,忽然又低头:“宋十八,你该说了吧?”

宋沧舔了舔嘴唇,低头不答。

“你现在不说,以后如果路楠知道了,你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啦!”高宴劝得都累了,“你犹豫什么啊,我要是路楠我一定恨你。”

“……我知道!”宋沧皱眉,“我就是知道……我……”

“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高宴冷笑。

宋沧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桌上两罐啤酒,是他和路楠昨夜刚刚分享过的牌子。冷气凝结在罐子上形成水滴,眼泪一般淌到桌上。

回到故我堂,风铃已经挂上。宋沧知道,路楠已经来了。

推开店门,风和铃声,蔷薇的花瓣和新落的黄叶,随着他的走动灌进室内。南方的城市只有在春天才会大规模落叶,三花趴在窗边看满地黄叶,白猫仍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躺在猫窝里发呆。路楠用系了绳子的小球逗它玩儿,它居然无动于衷。

“它是生病了吗?”路楠很担心。

“……它和黑猫是我一起捡回来的。”宋沧来到路楠身边,“领养黑猫的人今天也联系我,黑猫也没精神,不想吃粮,不想喝水,去找朱杉做检查,也没任何毛病。”

路楠懂了:“它们不想分开。”

“夫妻俩问我,能不能把白猫也给他们。”

“……是吗?”路楠只说了这一句话。

她抱起白猫,给它轻轻哼歌。仿佛和这思念挚友的小猫有了共鸣,路楠在故我堂里晃了几圈,宋沧竟发现她眼圈红了。

“我今天在美术馆里碰到了许思文的妈妈。”路楠说,“我还是有点儿怕……但我没有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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