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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拒绝加班(179)

崔嵬走去帐外。掀帘的一刻,谢龄看见了如墨的夜色,细密的雪漫进来,转瞬被帐中的温度烤散。

他的最后两个字,又让谢龄想到了古松。

远离营地之处,堆满雪的老树外,谢风掠听见萧峋的那句疑问,瞪眼无言。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谢风掠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萧峋笑了一笑,神情口吻和之前戏弄瑶台境两人时如出一辙。

“放肆无礼。”谢风掠见他如此更加火大,咬了一下牙,重重说道。

“你只会说这一句?”萧峋耸肩,将手抬起、一甩衣袖,“你喜不喜欢,我无所谓——谢龄喜欢就好。”

他的话藏着某些含义,但谢风掠没有听出。他听得满身愠怒:“你竟直呼他名讳!”

“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萧峋又是一声不以为意的哼笑,笑罢转身,折道返还。

萧峋的背影在风雪里越来越远,一身赤红缩小成一个点。谢风掠凝视着那个点,抬手往虚空一抓,抓出长剑。

谢风掠右手握上剑柄,就要拔出,但过了许久终究没有拔出。

萧峋快步回到帐中。谢龄以一种放松舒适的姿势靠坐在榻上,灯架上的蜡烛短了一大截,很快便要见底,他过去换掉,扫了眼谢龄正看的那书,唤道:“师父。”

“嗯?”谢龄不咸不淡应了声。

萧峋看向自己那张榻,再看了眼矮几上的茶杯,眉梢暗挑,问:“方才有人来过了?”

谢龄:“嗯。”语气和上一声仅有些许不同。

“哦。”萧峋往那被人用过的杯子上丢了道洁净法术,绕着矮几走了一圈,带上盛着茶汤的公道杯,挪向谢龄,步伐和语速都慢吞吞:“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他这时的神情和先前同谢风掠说话时完全不同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眉眼轻垂,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显出乖顺。他给谢龄的茶杯里续上茶汤,谢龄也不隐瞒他,直接答道:“崔嵬。”

为什么会是崔嵬?

萧峋转眼联想到谢龄告诉他和谢风掠热泉处有人,又想起白日里在东华宴上和崔嵬遇上、来到秘境后崔嵬解人间道的围。崔嵬是个危险的人,萧峋看他看得不是很明白,而他竟找来了这里——说不定,还是等在这里。萧峋心中生出警惕:“是他?他来做什么?”

“说了几句话而已。”谢龄语气淡然。

崔嵬和谢龄有什么话好说?不,这人和古松的关系有些复杂,谢龄又是古松的师弟,说不定当真有话说。萧峋心底的警惕更甚。他小心翼翼收敛神情,在谢龄那长榻另一侧坐下,迎着烛光去看谢龄的脸,斟酌着词句问:“他和师父是朋友?”

“想知道的还挺多。”谢龄乜他一眼,“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我哪有什么事情要做,总不能让我在雪里练剑吧?”萧峋上半身往后一倒,仰靠在榻背上,语带不满。

谢龄不与这家伙多说。

谢龄继续看书,萧峋眼神逐渐放空,许是在想事情,许是在发呆。

噼啪,灯架上爆出一朵灯花。谢龄的注意被吸引过去,寻思了一会儿是否该做点儿什么,好让蜡烛烧得顺畅些,却发现这事从来是萧峋在处理,他完全不会。

而萧峋睡着了,就着仰在榻背上的姿势,呼吸均匀绵长。谢龄偏首去看他,然后将罗汉榻中央的小桌撤了,扶着他在这里躺下。做完这事,谢龄转身。忽然的,萧峋睁开眼,用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头。

“怎么?”谢龄脚步顿住,瞥了眼自己和萧峋的手,轻声问。

萧峋的目光犹带困意,像漆黑眼眸里蒙了一层水雾。他眨了一下眼,手指头一放一收,从谢龄指节上划过,贴上指腹,声音低低的:“我希望明天不要来。”

谢龄倒是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预感不好。因为讨厌你和谢风掠说话。因为看不穿你和崔嵬。萧峋在心里做出回答,慢慢撤回手,闭上眼睛。

这座雪山秘境中的白日比外界短,辰时过半,天空才逐渐亮起来。云朵被这点天光勾勒现身,又是一片铅色的阴云,看样子,恐怕再过些时候,雪又要开始下。

穆北率领众人离开营地,往东面的区域探索。谢龄昨日同他说的话,他深刻思索过。那话极在理,雪山秘境与从前出现过的秘境不同,在这里,为取自己所需猎杀妖兽,比猎杀妖兽为主、若有所需顺带取了更有意义。但眼下情形让他们不能分散,便如一开始那样结阵前行。

东华宴秘境几十年才一开,既有幸赴宴,他们不能在原地坐着什么都不做,而他们有所行动,周围那些心怀鬼胎的宗派才会亮出爪子。谢龄的看法亦是如此。不过谢龄未和他们一道。谢龄同萧峋在一块儿,再带上“萧峋的朋友”越九归,往南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