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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拒绝加班(21)

但他不想离去。

倏然间,一团雪白的影子从天而降,落下一声响动,震飞山间草屑尘埃。红衣少年翻身下了飞行兽。他背后的银发扎得随意,被漫天星辰照耀,流淌出水一般的光华。

萧峋把一枚灵石付给玉狐狸,并揉了一把它毛茸茸的脑袋,尔后看向徘徊在界碑外的人,一字一顿喊出他的名字,“谢、风、掠。”

他表情充满疑惑:“这里是鹤峰,你来干嘛?”

谢风掠对上萧峋的视线。

谢风掠是西境人。西境距离中州甚是遥远,两地的人在面容上有明显的差异。

两相对视,谢风掠身上纱袍月白,眸子是浅淡的琥珀色,像是盛在玉碗里的酒液,萧峋微微弯起的眼眸则是深黑,清澈透亮,如夜来星辉照水。

谢风掠没回答萧峋的问题,萧峋亦不再开口多说,他眼皮垂下又撩起,从上到下打量了谢风掠一遍,心道:

这谢风掠板起脸不苟言笑的时候,竟有几分谢龄的味道。

不愧是数十年的师徒。

同时他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眼下这个谢风掠,一如他从前遇到的那个呆板无趣。

这人为追随雪声君而来,大半夜里放着觉不睡,跑到这里来喂蚊子,应该是意难平。

与他何干?

萧峋转身,衣袖一甩,走上山道。他这会儿的脚步倒是快了,越过禁制只在须臾间,但刚跨过,听得谢风掠道:“萧峋,你为什么要拜入人间道?”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来的路上,他听见许多人如是问,也听见过各种各样的回答。不过他懒得去问别人,也懒得回答,现在听见谢风掠问,心念一转,竟是一笑。

他眼弯得狡黠。

转身之后,这人又挂上真诚的表情,说:“那自然是因为,人间道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宗门。虽说世上还有个瑶台境与它齐名,近些年来甚至隐隐有要超越的势头,但瑶台境遥在海上,未免太远了。”

“如此。”谢风掠目光瞬也不瞬,一直注意着萧峋说话时的神情。

“正是如此。”萧峋抬手掩面,打了个呵欠,折身继续沿着山道向上走。走了两三步,还丢下一句:“你还不走?我没有赶人的意思,你若想继续在这里杵着,请随意,杵多久都行。”

谢风掠蹙了下眉,冲着渐行渐远那人的背影喊道:“萧峋。”

也不管萧峋有没有转身,是否有听他说话的意愿,随之道:“既然雪声君收你为徒,就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和重视。”

萧峋没有回这话。他又走了一段距离,再向着某片林子里一拐,身影消失不见。

弯月逐渐升向穹顶,萧峋亦往高处走。

没过多久,萧峋甚是懊恼——方才不该一落地便让玉狐狸回去。他的住所在山顶,凭他如今的实力,走上去又费力气又费时间。

但也只能走了,眼下他还没弄到传送的法器。

行走之间,是蝉声渐歇,蛙虫不鸣,连风都时不时停一会儿,似乎昏昏欲睡。

当远远瞧见山顶那座没挂牌匾、未曾取名的宫殿,萧峋掐指一算,这一趟山上,他走了足足一个时辰。

正殿无人,他回到自己的小楼,鞋袜一脱、外衫一扯、双臂一张,仰倒在床上。他白日里和悬针峰上栈道试炼斗智斗勇,方才又走了如此长的一段路,当真累极。

歇息许久,萧峋翻了个身、坐起身,赤足往地上一踩,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他望向谢龄的屋子——那屋没有上灯,一片漆黑。

谢龄在,还是没在?

萧峋摸不准。他关窗转身,背靠着墙坐下,从袖间取出一个小小的罗盘,手指往虚空里一捻,捻来些微灵力,注入盘中。

罗盘毫无动静。

谢龄不在鹤峰。

萧峋一脸诧异。

如此深夜,鸟都忙着睡了,宗门又是一派平静,没有大事发生,向来待在峰上清修的雪声君竟不在?

*

谢龄站在星河之下,脚踩如霜如雪的长剑,对上身旁人的视线,回答道:“萧峋似乎还在用蜡烛,不如送颗夜明珠给他,方便他夜间修行。”

古松听后一点头:“合适。”

但谢龄阅读过的修仙小说是如此之多,夜明珠在他眼里就如夜光手表一样不值一提,不禁问:“分量会不会太轻?”

他的便宜师兄沉眉思忖,又赞同了他的话,并建议道:“不若再添一些灵石,三四书册。”

书册啊……

谢龄对雪声君的收藏还没什么判断力,亦瞧不出萧峋适合修炼哪些功法,心说还是算了,不能误人子弟,就添两箱灵石吧,缺什么让他自个儿买去。

决定就这般做好。

横空飞来的烦恼解决,谢龄既不想再于原处停留,也不想麻烦师兄相送。他往下扫了一眼,神识略有触动,直觉那头老龟还在契玄峰的驿站里蹭吃蹭喝,没有回鹤峰,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