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峋恢复了咸鱼本色。谢龄盯了这人片刻,后者感受到他的注视,掀眸看来,疑惑问道:“怎么了?”
“这里似乎是我的房间。”谢龄放下笔,眉梢轻轻抬了一下,说道。
“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萧峋稍微坐起来些,弯起眼睛,“师父也不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着吧?”
我喜欢。你这人怎么又黏了吧唧的。谢龄腹诽。他一贯不多言,也对萧峋的这份黏习以为常,做好了这崽子会黏那椅子上不走的心理准备,却见他双脚踩上地面、彻底站起身。
“好吧,既然师父嫌弃,我还是回自己那屋去吧。师父早点休息。”萧峋耷拉着眼角、闷闷说道。
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早。谢龄算了算现在的时辰,颇感无言。
萧峋走去门外,离开前还不忘替谢龄关门。回到房内,无事可做,便到床上盘腿打坐,对付孤晴留在体内的劲气,可同那玩意儿较了一会儿劲,毫无进展。他干脆倒头睡觉。
隔壁,谢龄画完了画,亦无想做的事情。可时辰尚早,他不愿睡觉,思量来思量去,取出棋盘棋篓,自己和自己下棋打发时间。
早知道不让萧峋走了,他心说着。
窗外的雨渐大,变得淅淅沥沥,溅上窗沿、落进屋中,谢龄闲来无事,便起身去关窗,来到窗前却见昏沉夜色里有道影子一闪而过。
那东西离得很远,看不清模样,只依稀辨得出是个兽类,但它的气息,谢龄感受到了,是——魔物的气息。
又有魔物?谢龄眉心一蹙,快步出门。
他的隔壁也传来开门声,并非萧峋那一侧,而是谢风掠。
“雪声君,城郊出现了魔物!”谢风掠沉声说道,表情凝重。
砰!
隔着中庭、对面的一扇窗被猛一下推开,探出余山伯的脑袋,一脸震惊:“什么?又有魔物?”惊完提剑而出。
这时谢龄察觉到不对:萧峋呢?萧峋怎么没有反应?
谢龄眼眸一动,对谢风掠和余山伯道:“去外面看看。”
余山伯应了声“是”便冲下楼,谢风掠迟疑一瞬,随在其后。待得两人都出了客栈,谢龄疾步走进萧峋的房间。
这里灯烛仅燃一盏,摆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整个屋室并不明亮。萧峋睡在床上,准确来说是躺在床上,听不见呼吸声,亦不见胸膛有所起伏。
谢龄心下一沉,边唤边过去,“萧峋,萧峋?”
被唤之人没给任何回应。
谢龄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屋室。萧峋虽没了呼吸,但脸色依然如常。谢龄抓住他的手,他体温也正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龄疑惑不已,手指扣上萧峋腕脉。他不会诊脉,也说不清为何要这样做,不过探得这人脉息还在,心中稍微松了几分。
“你真是……”谢龄眉头仍旧不展,掌心抵上萧峋掌心,渡去灵力。他要帮萧峋强行化解孤晴留在体内的劲气。
劲气被压制被消弭,萧峋的呼吸回来了。谢龄不敢放松警惕,放开五感,随着时间的流逝,锦江城里魔物可见的多了。
幸而这城中有崔嵬,也幸而这里如镜川那般设置了传讯的鼓,震天的擂鼓声中,附近宗派集结修士赶来。
但这声音显然吵到了萧峋,他眉头越皱越紧,浑身是汗,连衣衫都湿透。
谢龄心说不妙,空出的那只手握紧剑。
有魔物靠近客栈。
谢龄就要出剑,却见电光火石之间,萧峋霍然睁眼,劲气往外一荡,碾碎了那魔物。
萧峋的举动太突然,谢龄一惊。而他坐起来,定定凝视住谢龄。
“萧峋。”谢龄沉声唤道。
萧峋的眼神不对,他眼眸如同一口枯井,深不见底,不见半点光彩。
“萧峋。”谢龄又喊。
萧峋眉梢挑了挑,鼻翼翕动,向谢龄微微倾身。
谢龄眼皮一跳,不妙的预感加重数分。萧峋又凑近,一点一点,一寸一寸,谢龄下意识后退,但没多久后背抵上床柱,退无可退。
两人间的灵力回路被切断了,但手还抓在一起。萧峋逼上来,反客为主扣住谢龄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抵在谢龄脸侧。
近在咫尺,呼吸纠缠。
而在夜明珠柔光之下,在谢龄视野当中,有魔气从萧峋身上散出,如丝如雾蔓延。
谢龄睁大眼。他给的那道符在来锦江城的途中便失效,这两日萧峋全靠吃药来压制魔气,眼下压制不住了。
他抿唇出剑,长剑指地、悬于半空,华光如水漫过,瞬息结起剑阵。
又拎着萧峋衣领将人提溜开,取出一张隐匿气息的符拍上他前额。
也是在这时,一人闯入客栈,直上二楼,推开此间房门。
来者是谢风掠,感受到前一刻浓烈至极的魔气而来,见得屋中情形,满眼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