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龄取出迷仙佩为自己易容,压低境界、收敛气息。
来者一行三人,一个游天下境,另外两人在神心空明境,都穿深红色的僧袍,只在纹饰上有所差异。
他们离谢龄和萧峋还有一段距离。两人继续调息,待得那三个僧人仅余十数丈距离,才再度睁眼。
萧峋起身,向那三人走去,抬手一礼:“在下人间道弟子萧峋,那位是我师兄,方才于此与仇人一战,惊扰了诸位,还请见谅。”
三人在丈许之外站定,一听萧峋名字,露出惊讶之色。他们互相交换眼神,站在最前面的神心空明境僧人问:“你就是萧峋?前几日在那达寺辩经的萧峋?”
“正是。”萧峋笑道。
“我们是那根拉寺的僧人,贫僧名为八措,这两位是我师兄和师伯。”
这位神心空明境僧人双掌合十,与萧峋见了个礼,又以神识一探萧峋和谢龄,道:“你和你的同伴受伤不轻。”
“的确不清。”萧峋脸上笑意褪去,流露出恳请之色,“三位大师,可否容我和我师兄到贵寺借宿一夜,调理伤势?”
八措以眼神询问后面的两人,那个游天下境点了下头,他回身对萧峋道:“萧施主有佛缘,本寺自是欢迎,不过萧施主可否告知,与你们交手之人的来历?”
“多谢三位。和我们交手的是瑶台境的人。”萧峋说得简单,却也让面前的三人一下明白了经过。东华宴秘境里发生的那些事早传开了,雪域诸寺有所耳闻。
八措摇头叹息:“竟是一路追来了雪域。这瑶台境,当真要搅得江湖不安宁啊。”
“我师兄伤势比我重,我去叫他。”萧峋冲那三人又执一礼。
萧峋回到谢龄身旁。
“是那根拉寺的僧人,我问他们能否让我们去寺中休养一夜,他们答应了。不过,从现在起,你是我师兄了。”
后半句,萧峋声音压得极轻,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谢龄睁开眼,由着萧峋将他扶起,向那三名僧人远远执了一礼,抬脚过去。行至中途,谢龄瞥了萧峋一眼,低声道:“说到底,在意年岁的人是你吧?”
萧峋御剑,带谢龄跟在那三位僧人后面,往那根拉寺而行。
他们没有处理这片区域残留的气息和灵力,仅收起了掉落的剑和法宝,因为叶轻鸿为了不让密宗活佛察觉到他在雪域杀人,悄无声息做了布置,在外人看来,这至多不过是神心空明境之间的斗争。
雪域里的寺庙外墙都漆深红或深黄色。雪域幅员辽阔,寺庙亦占地甚广,不过建造的精细程度,远比不上东境与中州。
那根拉寺安排了两间僧房给谢龄和萧峋,陈设很简单,唯一石床、一石桌、一蒲团。谢龄自不会嫌差,以他眼下的状况,就算给他个山洞疗伤,他都安然。萧峋却是不满,因为没让他二人住一间。
萧峋在屋外熬药,那根拉寺的僧人见了,便送来一些药材,但被客气地拒绝。
谢龄则在调息,并在调息的间隙思索和自己身体相关的问题。
他这次没有吐血,只是体内经脉发痛,这似乎是个好的征兆。
能用的灵力和真元也比想象中要多一些,能够在带伤的情况下两招重创一个寂灭中境,但想杀死就难了,除非旁边跟个补刀的。
说到补刀,不由想起萧峋。
……萧峋。
屋外药香依旧,不过没寻着萧峋的人,不知跑哪去了,也不知他恢复得如何。
谢龄从石床上起身,想出去找一找,旋即又想到,那人见到他去寻,指不定又要做什么胆大包天的事,便坐回去。
日轮行于云间,从天穹的东面走向西,倾洒完最后一缕辉芒、藏入西山背后,便入了夜。
山里的夜晚一向寂静,待得僧人们的诵经声消失,就再难听闻什么声响了。在这般背景下,某个人脚步鬼祟的靠近,屈指叩门的声音,显得异常响亮。
“师兄。”来者在门外唤道。谢龄没立刻搭理他,他又喊,且一字一顿:“陈、师、兄。”
他话音里带着笑,端的是悦耳。
这时谢龄已结束调息,坐在蒲团上看书。他直觉这人要搞鬼,目光在门后木栓上停留几许,转回去继续看书,但过了片刻,终是起身走到门口,给萧峋开了门。
门并非大开,仅拉了一条缝,让萧峋能看见谢龄这个人。萧峋何其了解他,不消往里看就知道这人先前在做甚,道:“这里光线好暗,看书会伤眼睛的。”
谢龄没理这话,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神情语态同平日里相差无几,冷冷又淡淡,让萧峋情不自禁伸手,去捏他的脸。谢龄偏首躲开,就要如从前那般直接将萧峋拍在门外,猛一下记起自己承认过什么,手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