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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拒绝加班(86)

萧峋这一声喊并无缘由,只是想做就做而已。若是放在平常,谢龄给了回应,他定是嘻嘻笑笑打趣两句,眼下却不能如此,谢龄还生着他不清楚原因的气呢。

“师父,我已将观看留影之事告诉了风掠师弟,并约好申时开始。”萧峋捡了件正事说。

“嗯。”谢龄复制粘贴方才的反应,拿余光注意着萧峋。这家伙小心翼翼的神情让谢龄想笑,像他以前养过的宠物,他遇上烦心事黑了脸,它有些害怕,但又想靠近,于是试探性地伸伸爪子。

原来逗人是这样好玩儿。

瓷碗中药调好了,谢龄如昨日那般,先把药涂在一块纱布上,再贴到萧峋伤口处。萧峋抬着手臂一动不动,谢龄一圈一圈缠绕绷带,道了句:“伤势恢复不错。”

他终于说了句除“嗯”之外的话。

萧峋弯弯眉眼:“我就说,我体质很好的。”他语气里透着点儿得意,不过旋即一转,又回到小狼崽子靠近脸黑主人般小心谨慎,轻声问:“师父,是谁惹您生气了吗?”

是老天爷惹我生气了,所以我要和他对掌。谢龄在心中回答,面上不予回应,手指利落地将绷带打出一个结,从萧峋身侧退开。

外面开始下雨。谢龄走去窗前,将书桌上有可能被淋到的东西皆移开。萧峋亦离开主榻,但他还得穿衣,慢了一步,便在窗边看雨。

这场雨,起初片刻,是朦朦胧胧如烟如雾,转眼大如倾盆,往山间一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似有一道宽广无垠的帘从天上垂落,将视线阻隔。

哗啦——

“今天这雨下得,就跟砸了条瀑布下来似的。”萧峋收回视线,转向谢龄,说得夸张。

“不会下太久。”谢龄往外瞥了一眼,对萧峋道,“但雨后地面湿滑,你若还打算练剑,切记小心。”

“我会的,师父。”萧峋点头。

“你的伤,明日应当便能痊愈。”谢龄又说,说完一抬手,拍了拍萧峋头顶。

逗人逗了这么久,该给点安慰。谢龄寻思着,发现这人脑袋摸起来手感很是不错。

得找机会多拍拍,免得以后长高了、长脾气了、认为自己是大人了,就揉不到了。谢龄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又拍了一下,尔后收手,离开正殿,快步走回自己的寝屋。

殿上唯余萧峋一人,站在窗前,有点儿怔,盯着谢龄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慢慢抬起手,模仿那人方才的动作,往自己发顶拍了一下。

和方才谢龄拍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太久没被人这样亲近而温柔地对待了。温柔是个和雪声君不搭边的词,但做出这样的举动,却没有半分违和。

萧峋又往自己头顶拍了一拍,垂手后缓慢拉开椅子,坐到谢龄的书桌后。他姿势一如既往懒洋洋,上半身前倾,下巴尖儿抵着桌面,将头搁在桌上。

虽说谢龄愿意同他说话,甚至还拍了他的脑袋,但萧峋依然觉得,谢龄情绪不高。

会是什么原因、是什么人,让自家师父动这般大的火气,一掌把自己的道殿大门给拆了?

先前有人曾来过鹤峰吗?

萧峋垂眼注视着桌上的纹路,脑中思绪翻涌。涌着涌着,他噌的一声坐直了背——难不成是知晓了早些时候他和谢风掠之间发生的事?

他抿了下唇,紧跟着摇头,不,这不至于,谢龄才不会没事关注徒弟在做什么。

算了不琢磨了,先把人哄好再说。萧峋心念电转,掀眸扫视周围。谢龄走之前没收主榻小桌上的药瓶,萧峋有了主意,大步流星过去,将之一一收进袖中,穿过正殿,从侧门离开。

*

谢龄躺在近来新得的家具——一把逍遥椅上。

这是他在时来峰淘到的,和这里随处可见的硬邦邦的木椅不同,这把摇椅用藤条编成,颇为柔软。他打算在上面午休两刻钟,起来画画,可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见——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很熟悉的三下,是萧峋。

紧跟着,敲门的人唤了声:“师父。”

果然是萧峋。

谢龄:“……”

谢龄脑袋有些大。

他最讨厌的,就是休息时间有工作找上门,这一次,是真的黑了脸。他垮着表情起身,走去开门,眼眸自下而上一掀,看向萧峋,问:“何事?”

“师父,你东西落在正殿了。”

萧峋站在屋檐下,身后檐水滴落连成串,身外雨幕茫白,声音本是不高不低,却被喧哗风雨衬得很轻。

他一路淋雨过来,衣衫湿了大半,头发上挂满水珠。眼眸也跟浸了水似的,漆黑透亮,看向谢龄的时候,带着乖巧和讨好。

被这样的少年,这样一双眼眸注视着,谢龄突然拉不下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