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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童话(109)

齐莎站了起来,与季时禹握手。

“希望下一次见面,我能把大新做得比我父亲更好,向我父亲证明,女子不如男是个误解。而你,能重新回到巅峰。”

……

********

半年时间,长河易主。

季时禹的及时止损,保住了大部分股东的利益,不至于让大家亏损得太厉害。

原来的长河团队,该散的都散了,唯一保留的,是溪山分部,因为整体完全没法经营下去,收购都没人要,最后由季时禹自己接手下来,准备继续经营。

遣散团队那天,很多人都哭了,季时禹也感觉到难受,可是很多事情,不破不立,他只能这么选择。

和季时禹的艰难和落魄相比,宏诚汽车就风光多了。

自燃事件过去半年多,他们公司自主生产的汽车,经过调整之后再次上线,因为从发动机到所有零部件全部是自主研发,所以价位创历史新低,首批生产的3000辆微型轿车,一经上市,便销售一空。

1998年12月27日,季时禹和池怀音结为夫妻。

没有婚礼,没有喜宴,一切都发生得静悄悄的。

新婚礼物,是一盒进口巧克力,池怀音因为舍不得,一直没有吃。

唯一的仪式感,是这一天,是他们当初确定在一起的日子。

季时禹是个仪式感很重的人,他选定的这一天。

没有什么庆祝的仪式,上午拿完结婚证,下午还要赶回溪山分部收拾烂摊子。

路上,季时禹开着那辆唯一保住的“奢侈品”——轿车,一路沉默无语。

车窗外是迅速发展的城市风景,高楼大厦像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和80年代,季时禹刚来森城读书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森城自1978年建城至今,也迅速成为国内超一线的城市,以非常迅猛地速度跟上北都和海城。

三十而立,季时禹在这一年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娶了池怀音,却是在这么落魄的时候。

如果要季时禹回忆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谁。

他想,他大概只能想到池怀音一个人的名字。

“以后,会很艰难,你会害怕吗?”

坐在副驾上的池怀音,伸手过去,握住了季时禹右手,用力捏了捏,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我不怕。”语气是那么坚定

……

长河电池易主之后,厂区自然挂上了大新的招牌。

原本的旧招牌被运到了溪山分部,季时禹却没有将招牌挂起来。

大家也不懂,他到底准备怎么办。

季时禹和池怀音一同回到厂区,溪山分部厂区本来就老旧,当初投入进来的钱全都用来购置机器和建立绿色生产线,没有太多投入修缮,如今遭逢变故,那种萧条的景象,看着还是让人觉得感慨。

开车进入厂区,季时禹一路开到了仓库。

池怀音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看仓库。”

季时禹无奈地笑笑:“没办法,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收购了多少废旧的电池,要来看看,心里有数。”

池怀音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表情。

季时禹停好了车,拿着钥匙去开仓库的大门。

一边拧着钥匙,一边抱怨:“之前还是太抠门了,锁都生锈了,应该换一把好的。”

话一说完,锁开了,他用力去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原本黑漆漆的仓库,因为大门打开,阳光投射进去,将季时禹眼前的一切都从黑暗带向光明。

本应空无一人的仓库,此刻却站满了人。

溪山最初的那十几个员工都穿着整齐的工作服,赵一洋、周继云和何冬,还有长河最初的几个工程师,都在人群中间,和季时禹正对面站着。

大家都是一副要给季时禹惊喜的样子。

季时禹看着他们身后堆积成山的废弃电池,再看看众人一脸坚定的表情。

眼眶忍不住红了又红。

长河电池没了,他没有强迫任何人跟着他继续战斗。

当初下海,大家都还年轻,如今多年过去,很多人都已经拖家带口,生活压力很大。这种风险极大的创业,他不能再拖累别人。

可是此刻,看着当初的团队竟然还是齐齐整整的,真是心口酸涩到不知道能说什么。

“怎么能回收这么多电池。”他单手扶额,不愿意让大家看到他此刻的表情,自我埋怨道:“我当时可能真是有点忘乎所以了。”

赵一洋向前走了一步,代表众人对季时禹说道。

“老季,我们都还年轻,不怕失败。”

“大不了,全都从头再来!”

……

没有婚礼,没有喜宴。

大家在厂里为季时禹和池怀音办了一场很简单的流水席。江甜和厂里的工人当大厨,累了一个下午。

没有婚纱,没有鲜花,所有的坠饰,只有堆积成山,毫不值钱的废弃电池。

明明很艰苦的环境,大家的脸上却都带着真心的笑容,所有的祝福都很真挚,竟然比在大酒店里办婚礼,更为感人。

赵一洋在酒桌上最赖皮,自然不会放过季时禹,一杯一杯地给他灌下去,并且一副报复的小人姿态:“当初老子结婚,你没客气,给老子灌了半瓶,今天老子就是来报仇的。”

周继云和何冬,一个未婚的,一个离婚的,都不敢上去助威。

这时候,周继云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我还没有女朋友,我不自作孽,老季最记仇,回头我结婚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赵一洋捶了周继云一拳:“你这辈子能不能结婚都不知道,想那么远干嘛!先喝!”

“不要!”

“难道你以为你现在不灌,以后老季就能放过你!”

……

大家闹得厉害,季时禹都一一应对。好不容易把祖宗们送走了。

半瓶白酒下肚,季时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池怀音坐在他身边,和平时看着没什么两样,却又比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漂亮。

又黑又长的头发被她扎成马尾,一身灰色的夹克,黑色的裤子,衬得她肤白胜雪。

“你是不是,根本就知道他们搞了这些?合起来一起逗我呢?”

池怀音笑得像只小狐狸:“谁让你这个人这么死板,我们还担心,你今天不会回厂里了。”

季时禹目不转睛看着池怀音。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与他荣辱与共的女人,是要和他共度这一生的女人。

他安静地看着她,许久,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见识到,这个世界是这么美好。

池怀音咬了咬嘴唇。

“今天,我们正式结婚了,我其实有一件礼物,准备给你的。”

她从包里拿出两张存折,递给了季时禹。

其中一张,数字是三百多万,他见过,那是赵一洋的存折。而另一张,上面有一百五十几万。

季时禹震惊地抬起头看着池怀音。

“你也把房子卖掉了?”

池怀音见他脸上的笑容凝住了。缩了缩脖子。

“我知道你可能会怪我,但是我觉得,应该这么做。”她从脖子里,捞出了一根项链,银质的项链,上面挂着一枚钥匙:“那房子的买家换了锁,这把钥匙,我就保留了。”

“你送给我的家,我已经得到了。所以,我不觉得遗憾。”

……

丝丝凉风刮过,季时禹觉得酒精慢慢在身体里挥发。

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下一刻,一切却又变得格外清晰。

池怀音的眼眉,好像烙印,一寸一寸刻进他心里了。

他微微垂眸,许久,他动了动嘴唇。

“其实,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你。”

季时禹环视四周,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像蒙上了一层柔柔的光,他看着她,仿佛她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