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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童话(73)

眼眶红,鼻尖也红,却也没有眼泪,那种强忍的情绪,让池母担心。

临近春节,森城的打工人潮都回家了,原本拥挤的城市变得空荡,公车上也没什么人。

池母坐在池父身边,沉默许久,还是出言劝解。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反对,她越是要在一起。还不如不要表态,让她自己去体会。”

池父本就生气,听池母这样说,立刻愤怒地转过头来,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指责池母道:“不是你惯她,准她和一个混混在一起,她能被教得这么不听话吗?放任她这样下去,能体会到什么?能有幸福吗?”

性子泼辣的池母,在被池父这样质问之后,破天荒没有和他对骂。

车厢摇晃,车窗外的街景不断飞驰后退。

许久,池母态度平静地说道:“只有你一个人,把这个女儿当成这段婚姻的全部吗?”池母自嘲一笑,眼底全是沉积的悲伤:“我承认我惯她,因为她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依靠。”

“池书彦,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吗?”池母抿唇,淡淡说着:“一个女人的幸福,不是有多少钱,能过上多富足的生活,而是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丈夫。能让两个人相伴一生的,应该是爱意。不然,就只剩痛苦了。”

不给池父任何说话的机会,池母眼神坚定。

“如果这个男孩子能做到他说的,我同意他们在一起。”

……

******

池父池母走后,屋内终于归于平静。

池怀音紧闭着房门,但是想必这大闹的一场,也有不少同事看到,好在大家都是彬彬有礼的知识分子,都很有知情识趣,没有人去提这份难堪。

池怀音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瓶紫药水,但是季时禹身上也没有皮开肉绽,就是到处都青青紫紫,全涂紫药水,那也太难看了。

池怀音拿着紫药水,又着急又委屈,眼眶瞬间就红了。

季时禹见她要默默垂泪,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笑笑:“比起刷化粪池,岳父大人这次下手算轻的了。”季时禹动了动胳膊和肩背,大大咧咧地说:“我真的不疼,你看,我好得很。”

他越是这么说,池怀音越是吸鼻子。

季时禹无奈了,心疼地捧着池怀音的脸,两人四目相投,季时禹的眸光温柔而珍惜。

“喂池怀音,你是水做的吗?”

池怀音仰了仰头,让那些要流出来的眼泪都回去。

“你是不是傻?”池怀音撇着嘴看着季时禹:“充什么英雄。”

季时禹揉了揉肩膀,忍着疼痛,笑得龇牙咧嘴的,“我倒觉得这打挨得值,不挨打都不知道你这么心疼我,你当时哭成什么样,是不是特怕我被你爸打成什么样了?”

池怀音面上微红,嘴硬回答:“我是怕我爸把你打成什么样了,要去坐牢。”

池怀音最后找男同事要了一瓶白酒,也不管有没有用,用布团沾酒,揉在季时禹的伤处。

季时禹光裸着上半身,坐得笔直,池怀音的力道不重,一下一下,按在他的皮肤上,让人生起一丝无名的颤栗。

池怀音刚一走近,季时禹想都不想,直接一把将她抱住。

他坐在椅子上,池怀音站着,他将人抱在怀里,将脸贴在她胸前,半晌,越收越紧,那力道,似乎要把她拆骨入腹一般,缠绵至死。

他上身没有穿衣服,赤裸的皮肤贴着池怀音,炽热的温度透过衣料,烧灼着池怀音的皮肤。他的动作开端孟浪,却没有更深一步的举动。

只是温存地在池怀音胸口蹭了蹭,那种失而复得的感怀,尤为明显。

他埋头没有动,池怀音的视线只能看到他头顶的旋涡,头发生得浓密,那旋涡也格外规整。

季时禹的声音低哑,自她胸口的高度传来:“池怀音,你知道吗?因为你,我总是觉得,我比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好运。”

安静的房间里,温度渐渐升高,池怀音感觉自己的心跳比之前快了一些,有些羞赧,伸手想要将季时禹推开,但是他力气太大,推也推不开。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年轻的荷尔蒙交融,许久,才平静下来。

季时禹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池怀音。

池怀音得了自由,轻咳了两声,赶紧转过身去收白酒和用过的布团,面上有些潮红,“揉完了,衣服穿起来吧。”

季时禹没有动,双手撑在桌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害羞和紧张。

“以后你要多习惯我,哪有做妻子的,一见到自己的丈夫就脸红。”季时禹说到这里,突然坏坏一笑:“不过也不怕,以后我们俩‘坦诚’多了,你也就习惯了。”

池怀音知道他又开始耍流氓,秀气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还没说你,都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有说要嫁给你吗?”

季时禹对这一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了:“我在你爸妈面前都立下生死状了,容不得你不嫁。”

“犯浑。”

……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池怀音去买了一台文字寻呼机。办理入网的时候,池怀音发现寻呼机的年费已经变得很便宜了。办理的人也很多,多是些年轻人,拿到寻呼机,就迫不及待别在腰间。

办业务的小姐给了池怀音一张纸,将她的呼机号码写在她的名字旁边。

2月17日,季时禹要坐火车回宜城,池怀音来送行。

森城车站的春运人流很可怕,大家大包小包地挤在站台上,等待着火车进站。人太多,当时买站台票能进去送行,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两人站在站台上话别,身边像他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有年轻的情侣,有三世一堂的家庭,也有朋友、同事……

与别人或浓烈或悲伤的话别气氛不同,季时禹和池怀音都显得太过平常。

季时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右边眉毛微微挑动,叮嘱道:“过年不要和岳父大人吵架。”

虽然不知道最后池父是怎么想通的,但是他总归是想通了。只要季时禹说到做到,对池怀音好,也就不反对了,但是他表态,他也坚决不支持。这些话都是池母打电话来转达的,池父还是置气状态,不肯跟池怀音说话,但是池怀音想,父女间总归没有隔夜仇,回家哄哄就好了。

池怀音皱眉:“我不会吵架。”

季时禹低头看着池怀音,眼角眉梢,甚至脸上哪里长了一颗斑,他都想事无巨细全部记住。想了一圈,他又交代道:“也不准和那个叫厉言修的见面。”

池怀音见他又显露出不讲道理的一面,也不觉讨厌,反而觉得有几分甜蜜,掩嘴轻笑:“他会到我家里拜年。”

“不准接待他。”

“我控制不了我爸妈。”

季时禹想想池家的状况,除了担心,也做不了什么。

他个子高,远超过南省的平均身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他俯视着池怀音,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许久,他恋恋不舍地伸手捏了捏池怀音的脸蛋,“今年岳母大人怎么不带你回老家了?”

“一月初我爸升校长的时候,回去看过我奶奶了。”

“岳父大人不孝顺,怎么不多回去看几次老人家,见一面少一面。”

季时禹哪里在乎池父池母孝不孝顺,只是埋怨池怀音不能跟他回老家。

“少胡说八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火车的汽笛声响起,回宜城的火车进站,春运的人潮开始登车。

季时禹轻轻吻了一下池怀音的额头,依依不舍地拎着行李上了车。

他往车里走,池怀音就跟着他的方向往后走。

他每过一个车窗,就探头出来,对池怀音说:“回去吧。”

池怀音一直没有回去。

直到他走到自己的位置,池怀音还站在车窗外。他赶紧向上拉开了车窗,探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