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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师妹(7)

说罢,他起身抱拳致歉。

这个歉,他道得很诚恳。

江止这人,素来有君子风范。

其实南棠想问他,他难道不知道青髓笋对她意味着什么?他为何也不问她昏迷在山门外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为何不问她身上触目惊心的血从何而来?

但突然间,她觉得这些问题都失去意义。

他关心对错远胜于她,就如同他因为欠她一条命而决意与她结修一样,无关情爱,只因为他欠她。

“师兄不必自责,我不怪你。”南棠淡道,“只是我不日就要闭关结丹,师兄也知道我的情况,现下青髓笋已失,我需得找个替代之物。”

她没有发难,倒让江止有些吃惊。

他沉吟片刻后开口:“太清莲。”

南棠双眸猛然睁大:”师兄说的,可是五莲墟的太清莲?”

“正是。”江止点头,“过两个月是五莲墟斗法会,其中一件彩头乃是太清莲,对你来说,效用应该比青髓笋更好。届时你随我同去,我替你赢下这朵太清莲。”

他言语之间清冷微散,眉眼间浮现几分傲色。

太清莲是五莲墟特有的灵物,五百年方得一朵,同样有凝心静气的效用,又比青髓笋高出好几阶。若有太清莲在手,她结丹的成功机率可高多了。但这太清莲乃是上供山君的灵宝,普通修士拿不到。

玉昆修仙界有其自成一体的等阶划分。三峰为一门,其主称掌门,譬如重虚宫和江止;三门为一山,其主称山君,南棠的师父就是踏山称君离开了重虚宫;三山为一脉,其主为脉尊,好比眠龙山脉就只有一位脉尊,但这是南棠连边都摸不到的位置了;三脉为一宗,宗门之主号之宗主,对南棠来说就更遥不可及。

在玉昆,有六宗三海之说,为玉昆最正统的仙门。

而这些仙门,通常是由下往上供养的,就像重虚宫与其它几个门派一起,同时供养着浮凌山的山君。

这太清莲就是供山之物,只有在五莲墟斗法会上才会被拿出来做彩头,奖给斗法胜出之人。而那个人,一般是最有可能踏山成君的修士。

换言之,如果江止能胜出,他就已经具备了成为山君的能力。

“师兄说话算数?”南棠眼眸大亮。

江止郑重道:“我自当倾尽全力。”

“那就多谢师兄。”南棠再没客气。

“客气了。”江止颌首,见她目色莹润,又想起夏淮的话——你们是夫妻,纵无情爱,也不该如此疏离。

“这是你新养的灵耳兔?”他靠近她,温声问道。

他记得她以前很喜欢这些小东西,身边也养了不少,后来不知为何都送人了。

“不是,是刚在白眉峰上救回来的。”她说罢挠挠灵耳兔下巴,毛绒绒的触感着实讨喜。

江止情不自禁伸手,也要摸摸这只灵耳兔,不想一直安静的灵耳兔忽然竖直长耳,对着江止的手呲牙发出一声尖锐叫唤,腿儿用力一蹬,从南棠膝头跳起,踩着南棠的胸蹬上她肩头,倏地躲到她背后,动作迅速到谁都没能反应过来。

南棠闷哼一声,捂住右胸。

这兔崽子的后腿极有力量,这一踩……踩得她生疼。

“你没事吧?”江止闻声问道。

南棠摇头:“无妨。”

“五师妹……”江止望向南棠的目光渐温。

他有心多关怀她几句,然又不知从何说起。

南棠却误解他的意思:“师兄若有要事只管忙去,我不送了。”

这话虽然赶客,但在过去这三十年间,江止如非必要绝不踏足云川,每次都匆匆至匆匆离,南棠已经习惯,想也没想就道别。

江止眸色恢复如常,起身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南棠正反身抓兔子,闻言只回:“师兄慢走。”

江止行至殿门处回首望来,只见南棠已拎起兔子,正用手揉它脑门与脸蛋,她佯怒的声音传来:“你敢蹬我?”

一人一兔对峙,眼里无他。

第4章 春醒

殿门开了又阖,江止消失在云川,南棠暗自舒口气,竟有轻松之意。

这种感觉,她已多年不曾拥有,仿佛卸下一件沉重的外甲。

她十岁入重虚宫,彼时江止已年过二十。他教她读过道法练过剑,给她讲解过仙术分析过五行,也曾经牵她走遍重虚宫大大小小十八座山峰。在南棠心里,除了师父外,就是江止大师兄最重。

他们结修虽然缘起为恩,可无人知晓,她也曾像门派内的许多少女一样,曾偷偷钦慕过这位她一直仰望的师兄。哪年生出的心思,南棠自个儿也记不清了,如果算上她中蛊后这三十年,那大抵也该有六七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