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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师妹(93)

寒冬深夜,四野俱寂,附近没有人,各个山头的灯火都已熄灭,只有云川的光芒,遥遥亮起,与天际一轮弦月交相辉映,璀璨星河斜挂天边,清晰得仿佛触手可碰。

南棠坐在观星岩上遥观星河,浩渺天地,这些星辰,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阿渊,你说那些星星,我们能上去吗?”

阿渊坐在她身后,认命般用肚皮给她做靠枕,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能上去的吧?他和萤雪不就过来了?只是该如何回去,却寻不到归路。

星河瀚海之间,藏着太多秘密。

“明天就要走了,真有点舍不得。”南棠又遥望重虚宫的无数山峦。

夜色深沉,山峦成影,除了墨色轮廓再看不出其他。

这个她呆了一百年的地方,有她关于仙路最初的美好记忆,那些时光沉淀成她生命的一部分,好与不好,都是她走过的路,都是仙途上的领悟。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

除了南棠之外,江止亦难入定。整个重虚,只他一人知道南棠明日离开。

他留不住她。

江止站在云川崖边远眺——云川的春色依旧,挡不住无边寂寥。

也罢,离开重虚宫,兴许自得新天地,而他也该好好闭个关,去厘清那错综复杂的过往与岌岌可危的心境。

夜,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越来越沉。

这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和过去的一千多年一样,浮凌山寂静,安宁,是无数修士的栖息地,是隔绝了危险的安全区,重虚宫也一样,陷入沉寂,仿佛沉睡的巨兽,等待着朝阳的升起与白昼的到来。

和以往的每一天毫无区别。

直到——

尖锐刺耳仿佛无数鹤唳齐作的声音,惊彻云霄。

红光冲天而起,一束,两束,三束,三束……血色染亮了重虚宫的天。

南棠霍地站起,遥望天空接二连三乍起的诡异光芒,惊疑道:“发生什么事?”

云川之上,江止收到浮凌山三道告急传音。

南山觉踏出茅屋,萤雪飞上璩灵洞,宋诣破关而出,程嘉月踏剑而起……

所有的儿女情长,恩怨爱恨,在那一刻通通消散,只剩下铺天盖地涌来的强烈不安。

第36章 灭顶

冲破天际的红光已经达到七束,分在重虚宫七个方位,宛如将重虚宫牢牢锁在其中般,而这七束红光抵天的位置,又照出七股厚云朝着光束围绕的正中位置涌去,被红光照得像巨大的血海漩涡。

星月都被妖异的云涡遮盖,夜变得诡谲,偌大重虚宫仿佛陷入巨兽之口般。

南棠翻身坐到阿渊背上,压低了身子,注入一丝生气到阿渊体内,白罴的四瓜腾出四道黑焰,阿渊凌空跃起,按着南棠所指的方位飞奔而去。

风声呼啸而过,带来四野惊恐不安的声音与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这非同寻常的异象让人心慌,南棠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已经在第一时间给江止发去传音,但江止并没回复她,她继而又给夏淮传音,却仍旧没有得到回音。

她心中不安渐渐扩大。

其实就像江止说得那样,玉昆修仙界并不是个太平的世界,六宗三海以外的地方,多的是危险,数不尽的凶兽妖鬼鬼视眈眈地蜇伏着,无数双眼睛盯着灵气充沛的山峦与藏有宝贝的大宗大门,再加上强者为尊的规则,修仙界从来不乏厮杀争斗,裹在飞仙漂亮的外衣之下,是永无止境的杀戮争战。

外面的世界,更加现实也更加残酷,别说是凶兽妖鬼,即便是门派与门派,宗门与宗门之间,都时有争战。修仙界的争战,破坏力是震天撼地、倾山倒海的。

南棠踏入仙门近百年时间,却还没有遇见过真正的厮杀。

重虚宫已经平静了好几百年。在门派的庇护下,弟子已经习惯太平日子,无从想像争战的残酷,南棠亦不例外。

阿渊却已经暗自做着准备,虽然不能与南棠对话,但他的身体已经随着这越发浓郁的压力而蓄势待发——这股不属于正常修士的魔气,他再清楚不过。

作为曾经独守仙魔关的修士,他以一已之力,斩杀过数不清的魔物,这气息,唤醒他久违的记忆。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南棠飞到一半时,就看到青霄峰上绽起无边白光,一道庞大虚像自飞鸾浮仙阁后浮起。

遥遥望去,只见一个盘膝的修士法像端坐云端,与天际诡异的云涡形成鲜明对明。法像的炽烈光芒,将整个重虚宫照得亮如白昼。

南棠心头大惊——那是重虚宫的圣祖法像,也是重虚宫最重要的防御法阵,非到万不得已的关头绝不会开启,然而今夜江止却开启法像,这意味着事态的严峻一定超出她的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