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在电话里，叽里呱啦的说了很多话，顾余生只听清了“不省人事”这几个字，他的指尖，蓦地加重了握着手机的力道，开口的声音，干涩的不像话：“哪个医院？”
挂断张妈的电话，顾余生想去发动车子，才发现，自己腿软的根本使不出来半点的力气。
他呼吸有些不稳的趴在了方向盘上，不知怎么，脑海里忽然就闪现出，五年前，他接到家里的电话，从部队里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踏进家门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父亲母亲肩并肩的躺在床-上，已无生气的模样。
和刚刚张妈发给他的那张，爷爷的照片，几乎是如出一辙的。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握住一般，又疼又慌。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抖得不像话，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发动车子，抬起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不远处秦芷爱的那栋楼，不知怎么，这几天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打扰她的他，突然很想见她。
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他也会心安很多。
顾余生颤着指尖，拿起手机，找了秦芷爱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继续拨，还是这样的回应。
顾余生慌促的下了车，冲着秦芷爱住的那栋楼奔去。
几座电梯，都被占用，他等了一分钟，看电梯迟迟都没下来，就推开了一旁的安全门，直接踩着楼梯冲着楼上跑去。
等站在秦芷爱的门前，他已累的气喘吁吁，他用力的按了两下门铃。
没人开门。
顾余生伸出手，直接“咚咚咚”用力的拍起了门板。
☆、第646章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6）
砸到他手泛疼，秦芷爱的屋门依旧没人打开，反而住在她旁边的那户人家，被吵得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看了一眼顾余生，然后又看了看秦芷爱的屋门，开口问：“你是来找这里面住的姑娘的？”
中年妇女的家里，在放歌，随着她开门，有歌曲的前奏音乐传遍了整个楼道。
顾余生点了点头，没说话。
因为秦芷爱长得好看，中年妇女只是见了几面，就记住了，她今天回来时，恰好和秦芷爱撞了个正面，于是就热心的开口告诉了顾余生：“姑娘不在家，我那会儿买菜回来时，和她碰了个面，我进屋，她出屋……”
不在家，电话又关机……他联系不到她了吗？
顾余生蹙了蹙眉心，心底忽然失落到了极致，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回了一句：“是吗？”
“是的，是的……”中年妇女应该是个四川人，带了一些川音：“……跟一个帅小伙出去的……”
顾余生本在回完后，转身准备离开的身体，忽然僵住。
身后开着的房门里，有着中国风的歌曲，缓缓的传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原来，她是跟她的新生活，出去约会了啊……
她在努力的忘记他。
不管此时的他，多慌张，多无措，她都不再是曾经那个在他父亲去世时，在他醉酒难受时，给他一个安静的拥抱，对他轻念一句“你还有我”的女孩了。
顾余生背对着中年女子站了许久，许久，久到中年女子盯着他的背影古怪的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都关门，重新回了屋，他才微微的转了一下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楼道，无意识般的又低喃了句：“是吗？”
楼道空旷安静，没有一人。
他静站了片刻，垂眉轻笑了一下，进入了电梯。
从楼里出来，已经变黑的天，阴沉的更厉害了。
他抬起头，望了望没星光，也没月光的天空，忽然耳边，又响起，刚刚在楼道里，听到的那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她会知道，他曾那般热烈而又急切的想要见她吗？
她又会知道，即使她选择了转身走开，而他却依旧还是选择了原地等待吗？
……
因为后天中午的飞机，要出国。
秦芷爱今晚特意请学校的领导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吃晚饭。
下午，她一个人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晒太阳时，频繁的刷微博，看顾余生和梁豆蔻的绯闻，以至于手机电量不足。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充电，班长就过来接她了。
到了聚会地点，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吃过晚饭，回到家，已将近晚上十一点钟。
先将手机冲了电，才去洗澡。
出来后，因为怀孕，没有办法用吹风机，秦芷爱拿了好几条毛巾，反反复复的擦着头发，等到擦得八成干后，她才爬上了床。
靠在床头，拿起手机，秦芷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点开微博。
她关机前，还挂在热搜上的“国民女神梁豆蔻好事将近”话题，已经沉得，连前一百名都不见了。
☆、第647章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7）
热度那么高的新闻，怎么说沉就沉了呢？
秦芷爱盯着微博热搜排行榜，疑惑了片刻，才退出了微博，然后看到短信那里有好几条提醒。
点进去，全都是10086发来的未接来电短信提醒。
电话号码很熟悉，只是一眼，秦芷爱就认出那是顾余生的号码。
他好端端的，怎么忽然给她打电话了？
有些事情，秦芷爱知道，轮不到她担心，可每每碰到顾余生，理智总是会败了下来。
秦芷爱盯着手机，纠结来纠结去，纠结了大半个小时，明知道已经很晚了，都快十二点钟了，顾余生很有可能已经休息了，还是神使鬼差的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下午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没指望着顾余生会回，回完短信，秦芷爱就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刚准备躺下休息，手机就响了。
条件反射般的摸来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顾余生的名字。
秦芷爱没过多的犹豫，直接接听：“喂？”
电话那端，乱糟糟的，有很多人在的样子，其中还有一道声音，是秦芷爱熟悉的张妈的声音：“怎么进去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哎，护士小姐，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谁生病了？
秦芷爱眉心一蹙，看电话那端的顾余生，迟迟都没说话，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处：“喂？”
还是没人回应，秦芷爱又开口喊了句：“顾余生？”
“不容乐观是什么意思？”张妈问的小护士，隔顾余生的手机太远了，秦芷爱没听到她的话，但却听到张妈随口惊慌失措的反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秦芷爱的心，绷得绷紧了：“顾余生，你在吗？”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很短促的一声：“在。”
是顾余生的声音。
“发生了……”秦芷爱的话还没问完，电话里又传来张妈的声音，是对顾余生说的：“小少爷，你说老先生会不会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啊？”
秦芷爱接下来到嘴边的话，被她硬生生的吞咽回了腹中。
老先生？
是顾老先生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从接电话到现在张妈着急的语气来看，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顾老先生是顾余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五年前，他没了梦想，没了父母，现如今若是再没了顾老先生……
心如刀绞一般，疼的秦芷爱有些呼吸不畅，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脱口而出了一句：“顾余生，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吐出了几个字。
挂断电话，秦芷爱立刻开了灯，掀开被子下床，穿了衣服，然后拿着钱包和手机，就急匆匆的下了楼。
在小区的门口等了大概两分钟，拦截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顾余生告诉她的医院。
付完车费，秦芷爱急急忙忙的就冲着急诊楼跑去。
到了抢救室的那一层，从电梯里出来，秦芷爱一眼就看到楼道尽头，靠在手术室门前墙壁上的顾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