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是黑沉沉的夜，和密麻麻的雨丝。
他不是走了吗？
秦芷爱有些红的眼底，闪现了一抹诧异。
早就知道她转过身的顾余生，给了她一段时间消化她此时的情绪，然后才将嘴边的烟，拿了下来，依旧静静的倚在柱子上，语调很轻很淡的开口说：“小爱，第一遍我走了，是我不想走，第二遍我走了，是等你挽留。”
秦芷爱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撩拨了一下，先是慢了一拍，随后就跳的猛烈了起来。
亭子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无声的空白中。
顾余生夹着烟，递到嘴边，又抽了一口，缓缓地吐完烟圈后，他将刚刚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小爱，你真的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秦芷爱此时，已经懂了顾余生的意思，他就是想让她问他一句，你和梁豆蔻真的结婚了吗？
倒不是她拧巴，也不是她怕那新闻是真的……更多的原因是，她不想他和他爷爷那边，因为她，出现分歧。
顾余生知道她心底想些什么，他轻叹了一口气，似是多无奈一般，妥协般的低念了句：“傻丫头，你总是这么为我考虑，难道就没想着为自己考虑考虑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秦芷爱的眼眶蓦地就泛了红。
“总是这么委屈自己，你知不知道，我会很心疼的……”顾余生掐灭了烟，站起身，冲着秦芷爱走了过来，在距离她面前还有一米远时，他停了下来，直视着她充满雾气的眼睛，看了片刻，又出声问：“还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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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4章 还爱着我，是吗？（16）
秦芷爱从还没从“心疼”那两个字里走出来，顾余生就又抛了后面的四个字。
还爱我吗？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悄无声息却又浓烈炙热的爱着他，却从没和他提过爱。
现如今，他忽然就提了，提的是如此的猝不及防，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是得了失语症一般，更是一道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两个人静静的相对站着。
雨还在下，潮湿的气息，从亭子的四周，不断地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余生才微微的闪了闪眼皮，慢慢的转身，透过密集的雨丝，看向了不远处的一盏路灯。
昏黄的光线，将雨水照成了薄雾，连带着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飘忽。
其实没想过这么快，就跟她谈这些的，再说，他和梁豆蔻的事情，刚闹到风口浪尖上，都还没解决。
可他这趟杭州来的，太让他心神激动了，他以为的那个新生活，是她的弟弟，她弟弟也告诉他，她并没有喜欢上别人……还有她出车祸的那天，她哭的那么伤心……小姑娘心底明明是有他的，尤其是刚刚，他迈步走后，站在她的身后，清楚的看见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尽管她压抑的很好，可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还是听见了她很轻微的抽泣声。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心底又疼又慌。
他这一辈子，仅爱过这么一个姑娘，当初在知道她有新生活时，他怕自己惹了她烦心，硬是按捺着满腔情深，放她出国。
现如今，她因为他这般伤心，别说等梁豆蔻那件事过去了，再和她谈他和她的将来，就连今晚，他都等不过去了。
只是，他和她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忽然两个人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前尘旧梦，堆压在他的胸中，让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他又想掏烟了，可离她这么近，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就忍了下来。
他在心底组织了很久的语言，结果一开口，和刚刚那么突兀的四个字一般，格外的简练：“你还记得，当初你从汇视提出离职时，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前一句话还是“还爱我吗？”，后一句话就变了一个毫无关联的话题。
节奏跳转的太快，秦芷爱愣了愣，才跟上顾余生的思维，冲着他轻声的“嗯”了下。
当时，他将小王支开，问她的一句：“你还记得，海南回来的那晚，我跟你提起的那个女孩吗？”
“你知道吗？那个女孩是我爱的女孩。”顾余生依旧侧着身，盯着不远处的那盏路灯，静静地开了口，他的语气很轻、很缓，没带任何情绪：“很爱，深爱。”
明明之前，从陆半城的口中，她已经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在机场的那张纸币上她也看到了他写的那句“小麻烦，我喜欢上你了”。
可此时，从他嘴里，毫无征兆的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她极力想稳住的心神，还是被搅的一团混乱。
☆、第695章 还爱着我，是吗？（17）
顾余生没在等她的回应，像是在讲着一个局外人的故事一般，语气静淡的又开了口：“在没遇到她之前，我没想着要结婚，在遇到她之后，我没想着要娶别人。”
“在她没离开之前，我本想着对她求婚的。”
“那时，我只想到了一个将来，那个将来就是她。”
“我也只有一个愿望，那个愿望就是，从认识她那天起，只愿开始，再无结束。”
伴随着雨声，他好听的声音，不断地钻入她的耳朵里，他的语气，不煽情也不动情，可他说的话，却远胜过那些甜言蜜语，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撩拨着她的心脏。
“可很遗憾，我和她终究错过了，当时我因为救两个小男孩，溺水了，我以为我会死的，可我想到还在浦东机场等我的她，我就拼了命的让自己活下去。”
“我愿意为了这片山河死，但是我只为了她生。”
那次是她陪他去的医院，医生抢救他的时候，都还说，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这样都能活下来……
她当时很庆幸，只是以为他福大命大，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原来他落水遇险的那一次，竟然是因为她，才努力的存活下来的啊……
秦芷爱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底的那道防线，在渐渐地倒塌，一直以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她极力压抑的情感，瞬间涌动、泛滥。
“可纵使如此，我还是弄丢了她。”
顾余生一直都很平淡的语气，染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怅然。
“从那之后，我的将来，我的梦想，就全变了，变成了等她。”
“所有人都跟我说，时间是时间最强大的良药，它可以抚平一切伤痕的，可是，你知道吗？随着一天又一天过去，我才发现，时间不是良药，而是毒药。”
“我开始变得害怕，怕我这一生再也遇不到她……”
“余生那么长，她好难忘的。”
秦芷爱的唇瓣开始发抖，眼底有着雾气，缓缓地升腾了起来。
若不是她此时用力的咬着下唇，怕是她真的要脱口而出一句，顾余生，我还爱着你，我现在还爱着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从来都没变过。
她用力的握着拳头，自虐般的用指甲将掌心掐的生疼，然后用那样的疼，提醒着她保持着一丝丝理智。
顾余生这一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说过这么多的话，他的语气，越说越淡，甚至到了最后，都带了一抹凉意，可流露出来的情感，却越来越悲伤，越来越无奈：“等到后来，我在梦里，能遇见她，我就已觉得很知足，很幸福了。”
秦芷爱终究还是没忍住，在听完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从眼角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她不能在听他说下去了，她快撑不住了。
她抖着唇，小声的开口请求：“顾，顾总，你别说了……”
顾余生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没走出来一般，没理会她的话语，继续开口说：“她何时回来，我何时不等，她一生不回来，我就等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