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见了心里犯嘀咕,老板的话这么好用吗,一个电话让影帝过来陪着胡闹,这是狄氏的企业文化还是职场霸凌?
狄影问:“行吗?”
凌霁:“拍什么?”
狄影把分镜稿给他看。
“我想要这个效果。”
“我试试。”
两个人之间没有半句废话。
工作人员见老天爷八成是阻止不了狄影了,尽量打起精神开始准备。
演员们各就各位,第一场戏是群演们多对一偷袭,竹伞在风中比想象中更难控制,不仅需要很大的腕力驾驭,还要随着风向变换朝向,给拍摄增加不少难度。
狄影渐渐理解为什么辛导拒绝了他的建议,想象与现实存在巨大差距,想拍出他理想中的效果,就要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光靠努力不能达成,就算所有人都完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狄影一遍又一遍地喊卡,光第一个群演从草丛里跳出来的镜头,就NG了二十多次才磨合成功。
下一个凌霁挥伞震退众人的镜头,又足足拍了二十几遍。
雨下得更急,小贾寻来把雨伞替狄影撑着,场务跑来抱怨伞不够,狄影随手抓过小贾手里的伞塞给他。
“不用管我,先顾着机器。”
小贾:“哥那你……”
狄影将羽绒服帽子草草往头上一扣,扬声:“继续!”
进度几乎在以毫秒为单位推进着,所有人争分夺秒,拍出来的都是慢动作。
冰雨洒落伞面,迸裂跳跃,又随着伞面旋转的离心力,四散溅开。
凌霁收伞化剑,撑剑成伞,动作时而柔美,时而犀利,在两种状态间无缝切换。
竹伞高速旋转着飞出去,反派喽啰一个个向后仰摔,在他们落地前,伞重新回到凌霁手中。
先前还抱着质疑想法的人个个闭上了嘴,全心投入到拍摄进程中。
甄果旻在旁边等得快要冻僵了,终于轮到他出场。
化妆师趁机上去帮凌霁补妆,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好像随时会因体温骤低而晕倒。
甄果旻看了都害怕:“凌霁老师你再撑一下,拍完我这段就结束了。”
他刚热完身,照明用的大灯灭了两盏。
“怎么回事?”狄影扬声问。
“发电机坏了!”远处的人回吼,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把车开过来!用车上的电!”
场工气喘吁吁跑过来:“导演,车电也不够,还有一台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狄影抹了把脸上的冰水:“有没有办法克服一下?”
“发电机都被一组拿走了,只剩一台手摇的。”
手摇发电机被拎到现场,场工人手不够,刚刚换下去的群众演员轮流摇发电机。
甄果旻上场,第一个动作就被狄影叫停。
“你是在比武不是在跳舞,多用点力气!”
甄果旻拿着武器无辜地说:“凌霁老师看起来有点虚弱,我担心力气大他接不住。”
凌霁摇头,声音轻得要努力识别才能听清:“我接得住,不用照顾我。”
拍摄重新开始,甄果旻这次使出全力,凌霁没躲开,刀背切中手腕,伞瞬间脱手。
甄果旻吓了一跳,收刀的力气差点把自己绊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凌霁制止:“我的失误,还按刚才那样。”
狄影高声:“没事吧?”
凌霁用伞挽了个剑花,用准备的姿势代替回答。
二人在冰雨中开启最后一段打斗,凌霁不管现实还是剧里都是强弩之末,恰到好处地演绎了一个体力透支的侠客,在绝境中爆发出浑身最后的力量。
每个人心中都绷着根弦,甄果旻光摔出去的镜头就重复了十几次,手掌膝盖都磨出了血,连狄影都问他要不要用替身,他咬咬牙爬起来接着摔。
整整六个小时,从正午拍到傍晚,狄影脱落的羽绒服掉在地上,低温抑制不住他血管里沸腾的血液。
最后一个镜头,摄像机对准凌霁推了个近距离特写,伞面缓慢抬起,露出伞下风姿绝代的容貌,纤长的睫毛震颤,抖落凝结的冰晶。
狄影迟迟没有喊停,监控画面上的秒数匀速更新,大家得不到进一步的指示,没人敢轻举妄动,怕破坏这得来不易的结尾。
除了风和雨,世界仿佛静止。
小贾壮着胆子推了推他哥,狄影恍若大梦初醒,从凳子上跳起来:“过!”
凌霁手腕一抖,竹伞掉落在地,顺着伞沿转了半圈。
导演飞奔进场中央,用力将这场戏最大的功臣抱进怀里。
怀里的人肌肤冰冷,狄影却从头到脚热血滚烫,一颗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