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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再普乐(43)

作者: cakefactory 阅读记录

2019 年在旧金山,乐队返场时他们唱了 Aurora,那段癫狂嘈杂又失控的电吉他里,场子的气氛突然变得很热。

人群里开始有人跳水,冲到台子前面 pogo。器乐再逐渐丰富起来,弦乐,钢琴,合成器……

那一刻干冰升腾,整个世界里只剩失真的混响,宋柔忍不住闭上眼睛。

然后梦徊勾过他的肩膀吻了他。

他说:“我们在美国,Bacca music festival.”

只是吻一下而已,在这里一个吻算不了什么的。别太扫兴。

下面的人浪里有一面面迎风飘扬的彩虹旗,空气中淌过的是干燥陌生的加利福利亚寒流和柔和的西海岸阳光。

人群中的亲人们亲吻,朋友也亲吻。

他们脚下踩着的是全世界最大的音乐节舞台,雷亚架下面是热烈但随意的西半球人民。

那只是一个吻而已对吗。别太扫兴。

宋柔睁着眼睛被他亲吻,几秒后合成器淡出,他冷静地拉开和梦徊的距离,然后在沸腾人声中和乐队成员一起谢幕。

而那几秒失神的犹豫仅仅只是被拍成了静态的图片,然后通过无线电传回了国内,再被传到了那个小胖子眼前。

他一定很伤心。

“我在节目上澄清了。”

宋柔捉起童域垂在被子上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小小的一只,热热的,刚发过烧。

他感觉到童域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于是他嘴唇一勾,声音又温柔了一点,问童域:“有看到过吗?”

他澄清过太多次,他从旧金山回到国内之后,童域走了之后,乐队解散之后,他思念他的时候。他生怕那个人看不见,一遍又一遍地澄清。

出道这么多年他只主动买过两个热搜,一个是关于童域的抄袭澄清话题,一个就是是关于澄清 2019 年音乐节上的吻。

“没有。”

童域抽回自己的手,眼睛不适应地躲开宋柔的视线。

童域确实也没看过那些澄清。那年宋柔从傅芮白的屋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面。他也再没点开过微博。

因为第二天早晨他又接到了辅导员的通知,说已经通报了他的父亲。

他挂掉电话,恍惚着打开购票软件买了 5 月 13 号凌晨两点北京到乌鲁木齐的机票,盘算着到了乌鲁木齐再想办法坐个黑车去喀纳斯。

那时候他超过两天没睡着觉了,也再没碰过药。他只希望能够在猝死之前到达喀纳斯,哪怕是死在阿尔泰山河谷里的晨雾里。

喀纳斯是之前在国家地理网站上看到的地方,北疆清列的冰雪融水流过一片片桦树林,靛蓝色的河水沿波潄石,再翻起雪亮的沙浪。

真的很漂亮啊。

他在高考前的地理课上把那张图片发给宋柔,跟他说这条河居然是汇入北冰洋的,在国内就能看到北冰洋是不是真的很奇妙。

宋柔在旁边拿着手机笑,口里还含着刚喝的天府可乐,然后问他北冰洋有什么特别的吗。

童域想了想说,因为北冰洋听起来很好,让人想起来雪白的浮冰和纯净的水,所以那里的水一定很好喝。

宋柔笑得想死,又捏了一把童域的脸,还没等童域打掉他的手,他又说以后要带着瓢羹和他一起去舀北冰洋的水喝。

结果后来他们去了北京,喝了无数瓶北冰洋汽水,却还没看过一眼真正的北冰洋。

所以那时候的童域想,他一定要在死之前去看一眼北冰洋。额尔齐斯河也一定会把他带到真正的北冰洋,就算是他分解在新西伯利亚的高山里草甸里,总会有一粒童域能流到那冰冷又清澈的水域里,他梦中深蓝的海冰层下。

他是要去赴死的,不能告诉任何人。

订完机票他去买了一箱的北冰洋桔子汽水,整整十二瓶却只喝得下四瓶,他忍着胃痛喝空了第五瓶,然后他把剩下七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傅芮白家冰箱的饮料区里。

七瓶好,傅芮白也说她的幸运数字是七。

太阳光七种颜色,算盘有七颗珠子,简谱里有七个音符,北斗有七星,地球陆地里有七大洲…… 水的中性值也是七。

这样会不会让她开心一点?

凌晨童域打了个车往首都机场,在出租车上接到了童勉的电话。

童勉的听起来很疲惫,但是语气又有刻意轻快的嫌疑。

童勉跟他说:“22 岁的小域生日快乐…… 爸爸今天很忙,刚从产房出来,忘了时差但是幸运的是中国还没到十二点……”

童域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掐着自己的大腿,喉咙滑了又滑,然后他低下头对着听筒说:“谢谢爸爸。”

“弟弟也…… 生日快乐。”

童勉又说:“来佛罗伦萨看看弟弟吧,他和你小的时候长得很像…… 你们生下来的时候一样重,都是 3.6 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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