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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再普乐(46)

作者: cakefactory 阅读记录

那之后宋柔常常梦到自己独自开着车横穿过万亩的槐花林,满目青绿一望无际。

森林上空一会儿乌云密布下着淅淅沥沥的软雨,大雾缠绵着漫上窄窄的公路,让能见度变得很低。一会儿云层散开又露出晴空万里,水汽氤氲升腾,灼烈的太阳光晃着眼睛。

他皱着眉继续往前开,发现怎么都开不出那片槐花林。

他弃了车往旁边的槐树林里钻,穿过一片片从叶片间泻下的阳光和斑驳的绿荫,然后到达了一个水塘旁边,皮靴上已经沾染了露水,塘边浅水处生长着黄菖蒲和几簇纤细的纸莎草。

岸上的槐树根深叶茂,洁白的槐花在树上结穗,重得压弯了本就柔软的枝条,几枝特别繁重的花穗垂到水面上方悠悠摇晃着。

水塘清澈透亮,干净得像是无人涉足过的水域。日光下至,水草中缠绕的是粼粼的光影,又像是谁明亮的眼睛。

那时候的宋柔也顾不得水汽重,走到岸边想捞起来细看。修长的双手插进水里,破碎的光影像滑腻的鱼一样游走。他只掬起来空空的一把清水,水涓涓的从指缝中流尽却没留下任何实物。

然后宋柔看着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跟着砸进水塘里。眼泪在眼眶里把视野揉碎成一片一片,水面上倒映着浓艳的鸢尾,洁白的槐花,迎着日光薄薄的槐树叶子,扭曲的成一圈一圈斑斓的色素,像卷入了某个人跃动又火辣的油画笔触里。

宋柔睁着眼睛跪在浅水的菖蒲丛中,看到的是旋转的星空和梦境。

那个人在风中被吹乱的头发,脆弱的臃肿的皮肤,苍白的嘴唇。那双麻木又明亮的眼睛流泪的样子。

那人戴着颜色古怪的帽子走在兔子洞的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样子。

蜷在地上拼命呼吸,痛苦又虔诚,视他如神明的样子。

然后闭着眼睛割开自己的皮肤,血流下来,自甘堕落的样子。

宋柔连在梦中都清楚得很,那个人他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梦中水里冰冷刺骨,以至于宋柔醒的时候还在抱着膝盖流泪。

真的太疼了。

那本软皮封面的日记本被放到枕边,每晚枕着入睡却没敢再翻开一页。直到每夜的梦里都是那浓郁的槐花香味,他被困在那片一望无际的槐树林中,苍白的双膝日日夜夜浸在冰冷的水里。

第31章 深绿深春

你所不知道的日子里

和洋槐下荒度的流水

吉他和钢琴和吉他

日出和日落和日出

夏至和冬至和夏至

深绿和深春和深绿

……

宋柔在童域走后的第二个深春回到了一中的后山。

他在童域的日记里提到的那片星星海旁边躺了很久,看见当年那棵快被折秃的槐树又重新变得枝繁叶茂。

他离开之前也伸出手去折了两枝槐花。

下山的时候他路过学校旧家属楼外面的菜园子,里面有个戴着遮阳帽的人正弓着背在里面浇菜。

刚绕过菜园就听后面的人中气十足地大喝了一声:“宋柔!”

宋柔转过身,这才看清楚那个戴着遮阳帽浇水的人是画室的老头,老头的头发又白了好多,好像还变矮了一些,他佝偻着背,边解开遮阳帽边朝宋柔走过来。

宋柔拉下口罩,毕恭毕敬地叫了声 “老师”。

老头哼了一声算答应了,又粗着嗓子问他:“你怎么也折那槐花?”

宋柔看着手上的两大穗洋槐,没说话。

“太阳要下山了,你赶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给明明做饭了!”

老头看他闷着不说话,转头就准备要走。

“您现在没有带学生了吗?”

宋柔不提那话. 儿还好,提到这个老头就来火。

老头子转过身来胡子乱翘,还直跺脚:“带学生干啥子?带来气老子我?”

宋柔被火冒三丈的老头逗笑了,随口接着话头问:“谁又气您了?”

老头挥舞着手里的喷壶,情绪激动起来喉咙里像卡了痰。

“这么多年带出来唯一的一个好苗子,校考的时候三科都格老子的乱画!”

宋柔皱眉,又问他:“您说的是童域?”

老头瞪大眼睛,语气夸张:“不是他是哪个?!”

他阴阳怪气地看着宋柔,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三科考试就画同一张脸,个臭小子生怕气不死我...”

宋柔听见后手脚冰凉,捏紧了手里的槐花穗,胸腔没规律的起伏着。然后他闭上眼睛,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他问:

“他画了谁?”

老头冷笑一声,“你说他画的谁?”

“当年我联系国美那边评卷的老师把他校考的卷子发给我,整整三张!!!三张都是你这张臭脸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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