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货色II:浮灯(48)
丛蕾不曾想自己会被一棵树的生命力而感动,她被苍绿包围着,光透过树荫闪闪灭灭,仿佛进入了地球的心脏,与天地相交融,穿越到了世界诞生之初。
在都市,人与自然彼此割裂,各成一方,你变幻你的,我汲营我的。然而到了这个未知的领域,一股非常原始的力量在驱动着他们,改掉社会的常规,脱离功名利禄,丢掉身为高级动物的优越感,去适应丛林的法则。回归到自然,人类只是无限渺小的生物之一,这种视角的变换冲击着他们原有的认知,生出深深的敬畏之心。
冷千山与岩温走在前面,和丛蕾隔着一队人马,一直没有交流。他们顺水而行,遇到一段陡峭的下坡路,费久彬的路绳派上用场,大家逐个往下挪,冷千山先到,站在坡底给他们搭手,轮到丛蕾时,她担心冷千山不会伸手,径自攀住旁边岩石:“没事,我能站稳。”
言罢,冷千山抬脚就走,手果然背在身后。
丛蕾不得不庆幸自己又一次避免了出糗。
他们跋山涉水,起初还会停下来讨论林中的植物,到后来全都人困马乏,无心风景,只想赶紧到达目的地。道路曲折,陶靖缺乏锻炼,腿累得直打抽:“我们不是来探险,是来拉练的。”
“快到了。”岩罕说。
“你都说了几次快到了。”
岩罕四肢矫健,如履平地:“我又没骗你,越过这条沟谷就是。”
岩罕指的是谷底的一条犁沟,沟旁草丛葱茏,浅处铺着石头,他说道:“这是我和哥哥铺的,你们要注意青苔,不要掉进水里,小心血吸虫和疟虫。”
岩面湿滑,丛蕾走在最后一个,步履维艰,真成了摸着石头过河。希戈个高腿长,靠走路维生,身形训练得很稳,约摸是觉得没什么难度,把石路当成了T台,看到大家都在等着他们上岸,骤然涌现出一股表演欲,他戴上墨镜,摆了几个pose,让摄像大哥把他拍得帅一点。
冷千山骂道:“你再不过来我们走了。”
希戈挑衅:“你敢不敢像我一样走一个?”
“无聊。”
正所谓骄兵必败,希戈得意忘形,换脚时重心不稳,脚底打滑,随着一声惊呼,扑通摔到水中。
所有人:“……”
丛蕾想拉他没拉住,被他的力道一带,跟着倒在他身上,两人在水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纠缠在一起,陶靖马上起哄:“呜哦——”
希戈摔得脊背生疼,丛蕾垫着他,陷入窘境,撑他哪个部位不合适,冷千山在一片哄笑声中,铁青着脸和岩罕上前把他们拉起来,丛蕾左半身全打湿了,得亏她里面穿的是速干衣裤,虽然黏着难受,但一会儿就能蒸发。希戈比她更惨,落水狗似的,干脆脱掉了上衣,把湿淋淋的裤脚卷到膝盖处。
“哥,洗个冷水澡爽不爽?”大家调侃道。
希戈暗恼,对着冷千山感慨万千:“患难见真情,遇到事还是得靠你啊,我原谅你叫我本名的事了,咱们和解吧。”
冷千山:“滚。”
原则问题,希戈认为自己还是得说清楚,把麦扯了:“我不是故意把她带下来的。”
“关我屁事,”冷千山烦道,“你滚不滚?”
希戈滚到丛蕾身边,气呼呼地发牢骚:“你说冷千山这人怎么如此的小气?”
丛蕾不吱声,她的鞋里淌着水,只顾盯着脚下,怕再次摔跤。走着走着,丛蕾突然说道:“希哥,你先别动。”
希戈纳闷:“怎么了?”
丛蕾往下指了指,不知何时,一只黑色的大蚂蟥悄然附在了他的小腿上。希戈情急之下想要伸手去抓,被岩罕一掌打开:“不能拽,会感染!”
“那怎么办!”希戈前一刻还无知无觉,见了蚂蟥,下肢登时发麻,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飞速流失。
“你们不是有打火机吗,”岩罕道,“拿来烤一下。”
希戈大吼:“冷千山!”
幸而冷千山并未丧心病狂,借出了他的打火机,他一边烧,希戈一边嚎:“你能不能拿远点,我腿毛都被你烫卷了!”
冷千山凑近了些。
在希戈发飙前,蚂蟥顺利脱落,节目组的随行医生给他用碘酒消完毒,每人补洒了呋喃丹,了结了这个小插曲,大家接着前进,他们跟着潺潺的流水,总算在日落时分抵达了扎营区。
营区的地势稍高,在溪流附近的背风处,空旷平坦,光照充足,冷千山问道:“这里安全么?”
“安全,”岩温胸有成竹,“我们上个月在这里住过,没有野兽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