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247)

作者: 雲少 阅读记录

季言礼的鼻腔狠狠发酸,他害怕听到谢安之这样剖白的心事,就好像最后要和他交代什么,仿佛某种黑色的预兆。

“我知道,这不是傅时新的错,但是……”谢安之缓了很久,“但是我不原谅他,应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嗯……”季言礼哽咽道,“爸爸也会这么想的。”

谢安之又笑了:“毕竟我没有他那么善良。”

“你想喝水吗?你想,想要什么别的东西吗?”季言礼声音颤抖地问,他不明白为什么谢安之那么镇定,那么自然,她瘦弱地躺在床褥上,但是好像已经看到了很久以后的未来,但他没有,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以为是谢安之的手冷得发抖,后来才发现那是他自己的手在抖。

“以禾呢?”

“她在路上了,要慢一点,快了。”季言礼说,“还有呢?”

“没有了。”谢安之闭上眼休息了很久,又说,“这么多年,我很对不起你,没有照顾你,还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季言礼的眼泪无意识盈满眼眶,他强撑着没落下泪来:“妈妈,你在说什么呢?”

“你以后要过得好好的。”

“嗯。”

“跟以禾说,她也是。”

“嗯……”季言礼含泪点头,握紧她的手贴在额头上,柔声求道,“你不要说话了,你休息一会好不好,你等等以禾,你等等她。”

谢安之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把眼睛睁开了,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季言礼的手:“高考,你是不是今天高考?”

季言礼浅色的眼里满是泪水,他顿了很久,温柔地看着她说:“妈妈,你记错了,不是今天。”

“那就好……那就好,”谢安之面容舒展,露出安心的笑容,“我怕我,临死了还要耽误你。你要好好考试,好吗?以后像你爸爸一样……”

谢安之倒在床上,嘴角还是上扬的,眼泪却从眼角滑落,沁湿了枕头。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语:“言礼,我看见你爸爸了,他在朝我招手呢。”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她唇间逸出,消散在了窗外噼里啪啦的骤雨中。

“我们真是……好久不见。”

恍惚中还是那一年燥热的夏天,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洒满一路,茂盛的绿色树冠在风中摇曳,年轻的Alpha身高腿长,一脚撑着地面,手里捧着诗集和浅黄色的花,笑容浅淡温柔,轻声唤她安之……

心电图逐渐变得缓慢微弱,一下一下的间隔拖得越来越长,谢安之垂着眼睫像是熟睡了,季言礼轻声喊妈妈,她也没有回应。

窗外暴雨如瀑,夏季的雷阵雨来得那样猛烈凶狠,狂风掀起雨幕扑打在窗户上,发出低沉的震颤,雷声在铅黑的云层上轰然炸响,震得人心神恍惚。

心电图最终变成了一声单调的“嘀——”,趋于一条再无起伏的直线。

“妈妈——!!”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从门外响起。

季言礼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下一刻季以禾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裹着外界带着泥土气味的热风,她脸色惨白地扑到床前,推了推谢安之的手:“妈妈?妈妈?妈妈你醒醒,你看看我……妈妈!”

季以禾的哭声凄厉地在病房里回荡,季言礼听不得她这样哭,哭得好像他的心都要碎掉,他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茫然地走出病房,门在他身后合上,他两手空空。

“学长,学长?”任景秋从长椅上站起身,浑身也湿漉漉地滴着水。

“你,你不要太难过了……”任景秋结巴道,“那之后打算怎么办啊?”

“现在几点了?”季言礼问。

“额,我看看,”任景秋手忙脚乱地掏手机,“快到十点,你现在去哪?学长?我送你!”

“高考。”

“什么?”任景秋差点咬了舌头,“但,但是,学长,你现在就算回去也进不了考场了,语文只能缺考,你还要……继续考吗?”

“嗯。”季言礼听到自己说,“我要考完。”

任景秋把季言礼送到了学校门口,季言礼没有吃午饭,他只是一再说想让任景秋回去找以禾,任景秋也只好照办。

季言礼在树下坐了一中午,感觉好像只是一眨眼,校门又开始敞开了,考生持着证件鱼贯而入,他顺着人流坐进教室,安静地考完了数学,期间好像什么都没想,出考场以后身边的考生大叫题目变态,哭得哭笑得笑,但落在他耳朵里朦朦胧胧,全像是隔着墙传来的无意义的噪音,或高或低或大或小。

他坐车回到医院,处理谢安之的后事,给遗体穿上寿衣送往殡仪馆,把哭到崩溃的季以禾带回家睡觉,他躺在床上才想起一整天粒米未进,本想撑着爬起来给妹妹做点吃的,走到门前听到季以禾压抑的哭声,又作罢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