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寂寞(19)
生病的人呕吐不擦干净,会很难受。蒋成知道这个。
处理完毕时,人已经靠在他身上疲累的睁不开眼了。这次,他直接拦腰抱着人出了卫生间。
卫生间外的两人许是丢人,已经不见了。地上的秽物连同他脏了的外套也都不在。
蒋成也不在意,丢了就丢了。抱着人走出拐角。好巧,再往前走了几步,就遇上一个位置。
把抱着的人轻轻放在椅子上后,他离开去喊护士扎针。
回来时,却发现人不见了。原本靠着一个人的椅子,空空如也。
他眼立即沉下去。
一个病人,还是一个十分虚弱,精神有问题的病人。满是人的走廊,去哪里?
跟着前来的护士看着也发觉了不对劲,忙提出可以广播找人。
可问到男人信息时,蒋成却只能提供两个。
姓名:陈槐。年纪:三十四。
至于外貌,自遇上男人以来,男人都是一头乱发,更别提,蒋成从未认真看过男人的脸。他只能提供,长发,一米七几,瘦,神志不清,这样模模糊糊的信息。
护士有些奇怪的拿着记录单赶去了广播室,让蒋成留在原地等待,也许病人会回来。
蒋成同意了,真在椅子上坐下,等人。
对于无亲无故的男人,他其实可以一走了之。换作一个月前,他肯定会走。但今晚,他却没有走。
他看着被灯光照得刺眼的地板砖,眼前浮现男人浑身的青紫。
一个重伤未愈的神志不清的流浪汉,怎么懵懵懂懂的被人握着警棍下毒手打得拼命躲,又怎么逃出来的。
这是因为那6000元。
卫生间门前,一地秽物里的草,树叶,树皮,也是因为那6000。不是这钱,男人也许有机会被警局送回家。即便很微小,也是有的。
而现在,男人再没机会了,逃出来,其实不容易回去的。
正思索间,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小兄弟,我刚刚听护士和你说话,是不是找你父亲啊?”
他抬眼看去,是先前递纸的好心人,原本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变成了点头。
男人虽只比他大十岁,但又瘦又矮,畏畏缩缩,一头乱发遮住脸,看起来确实像他有个中年痴呆的父亲。
“哎呀,那我更得给你说了”好心人一拍手,“我刚刚下一楼缴费,好像看见你父亲了。”
“一楼?”蒋成有些疑惑。
“是呀!我看他在大门口坐着,还以为看错了,现在看来,那就是了,外面怪冷的,你快去吧!”
“嗯”蒋成立刻站了起来,“我这就去”,话落,人已经走出去几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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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医院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凌晨细雨,斜斜刷着墨墨的夜,散着凉骨的寒。
医院一楼大门处,玻璃门和墙构成的黑暗角落里,僵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另有一团黑漆漆朝那影子挪过去。
“哎!兄弟!你也把这当窝啊?那不行啊,兄弟。这里等会儿雨大了遮不住的,前几天雨大,我就被淋了个透。听哥的,你换一个吧,兄弟。”
影子仍旧僵着,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黑漆漆也不烦,笑呵呵的凑得更近,一只脏兮兮的手去摸影子裹得紧紧的大衣,“呀!兄弟,你这是好料子啊!暖和吧!给哥看看怎么样?”
话虽这么说,手已经抓住大衣往自己这边扯。
影子不叫也不动,只抓着大衣的手更紧了。
拉了半天,居然没扯动一分,黑漆漆不笑了。这影子看起来又瘦又弱,没想到这么倔。
他一把抓住影子的头发,想要让人吃个苦头,识趣放手。
刚要使力,腕子巨疼,一股力量击得他整个人往后倒去,头部狠狠撞上了墙后,身体反弹回来,落在地上。
“干!”他睁开疼得紧闭的眼看去。
一个个子极高的年轻人站在几步开外,一双与夜一般黑的眼正静静看着他。他心底下意识一个哆嗦,忙移开眼,余光中看见那人朝那影子走去。顿时明白自己莽撞了,赶紧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溜之大吉。
走到人身边,蹲下。人的头发因那一抓更加的乱。他没说什么,伸手要去把人拉起来。
刚伸到人身前,有几根手指骤然被人一把抓住,接着,原本僵着不动的影子唰一下蹿到了他身上。
动物园里的猴子样的,双手双脚牢牢攀在他脖子和腰上。
从相遇以来,男人似乎一直有些怕蒋成,现在却这样离近蒋成。
随着动作,那原先被紧紧拉着的大衣从人身上脱落,掉在了地上。挂在他身上只穿一件体桖的人开始发起抖来。
蒋成伸出去的手还停在原处,几根手指也还留着被人冰块样儿的手抓住时的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