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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星行(11)

作者: 晏榕 阅读记录

苏轼倒是同他写过一样的诗,褚阳微怔了片刻,微错面纱,倾茶入喉。那浓郁的清香扑鼻入心,滋味初苦后甘,清甜醇厚。沉香云雾是这世界有名的极品绿茶,自然无可挑剔。

她敛眸回道:“论道就免了,若我是景行宫掌门还好说。”

“道于彼心。”云中君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一贯比笛箫更清郁,比琴音更顿挫,在这小小茶室里,也如行高山峰峦之上。

褚阳悠悠地说:“‘道可道,非常道’。然我心无道,若有,亦不可道。”

云中君侧首看向褚阳,她眼睛里青白与墨色混沌,像极两仪轮转,虽然说的是极狂妄的话,但语气平静得冷漠,让人感觉像是真理,这让他更为心觉怪异。

此时,去提清水的茶博士回来了,那壶不是茶壶,容量大,陶瓷制,看上去也沉。褚阳观察着这茶博士的一举一动,包括他拿壶的手、走路的脚和放壶于桌的声音。

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像习武之辈,却是个内家高手。

“多谢。”

褚阳随口道谢,收回视线,余光却见那茶博士抬壶的手一抖,壶身一带,猛地向她扑来——

她微眯了眯眼睛,运气于左臂,挥袖振开迎面而来的水,又出右掌,稳稳一推,将那陶壶推向对面的闻人铭。

陶壶来势汹汹,其中力道,若砸向要害,非死即残,只是令闻人铭惊异的是,那陶壶只像被轻轻推了一把,完好无损。

凝神之下,闻人铭起身避水,又在陶壶将离桌沿的那一刻,反手一抓,他向后撤步使力,陶壶便按在了桌上。壶中水声叮啷,闻人铭按陶壶的壶口,已然碎了一角。

水花四处落下,散在褚阳和闻人铭四周地上。她看了眼云中君,方才她明明看见有部分水花飞溅向他的方向,却不见他身上有丝毫水渍。看来,他是不需动作,便能以气相御。如此,高下立见。

不过……这毒留到现在,好像对他功力的限制在慢慢退去。

她收回眼神,看着茶盏,道:“闻人铭,你这是何意?”她问话的语气极沉,以至于听起来有些沙哑。

闻人铭抱拳施礼,道:“在下不愿欺瞒仙子。仙子藏剑意于身,武功莫测,我有意与仙子结交,因身份故,慎而虑,方行此举试探。”

褚阳扬首看他,目光澄而幽,道:“如今你该知——你不敌我,可该更虑了?”

“不敢。”闻人铭笑得疏朗,“天枢阁所虑,不在仙子,在天下。我敬服仙子的本事,不知你可愿与天枢阁交个朋友?”

“交友,不如交易。”褚阳静静地回道。

“仙子又想做什么交易?”闻人铭回身落座。

褚阳微微抬手,上位者之势隐隐倾泻,闻人铭心中暗流涌过,她道:“来日方长,不急。”

于褚阳初拜大元帅府五日后,南宫家少主南宫绝携南宫家才俊进京,世人皆知,老家主并不精明强干,如今大权多落于南宫绝之手。

一进驿馆,南宫绝便发现这驿馆里的下人都长了无数双眼睛,盯着南宫家的一举一动。

因着那北郊沸沸扬扬的流言,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皇甫令,于是拜府时,言语中也暗含试探。自然,皇甫令是不希望他警惕起来,更怀疑他南宫是否有所图谋,要与他分利。

褚阳那时也在大元帅府,她这五日自然没有闲着,一是在北郊传惹两方不合的流言,二就是常到大元帅府来探听情势,为皇甫令分析朝局,取得皇甫令的信任,再有……

她抿了口茶,静观了一会儿厅上剑拔弩张后,提前退场。

南宫绝告辞后,一处角落里的茶摊,褚阳静静地观察着不远处的情况。

风姿如玉的南宫绝被一老妇拦下,那老妇跪地哭诉,声泪俱下,听她言辞后,南宫绝面色不佳,连连将她扶起。

褚阳又等了片刻,老妇跪地拜别,南宫绝伫立良久,方才离去。她便随手放下铜板,起身欲走。

“诶,姑娘,您少给了钱……”

在她印象中,这路边茶摊一壶铁观音的价钱,就是这么多。褚阳看了看一旁的写着价钱的木板,将剩下的铜板补上,道了声抱歉。

“哎……这物价涨得快,我们也没办法啊……”

皇甫王朝建朝三年,表面昌盛,实□□用凋敝,奸宄不禁。皇甫令手里有天下兵权,也有不少文臣附庸,但毕竟皇帝的宝座不是他的,虽有心改弦更张却无力做大动作。而且,有废储皇甫瑾在前为例,皇甫令清楚地知道,不能再挑战天子的权威。

三年前,众世家在皇甫氏的蛊惑下挑起战火,不到月余,漓江以北,生灵涂炭。各大世家都拼了命地向轩辕的皇都烨城去,却只有皇甫氏一家活了下来,当时的皇甫氏家主在现都翰城称帝,封妻为皇后,嫡长子为储君。数十日后,轩辕氏竭力平乱,却无法承受反戈一击,最终血撒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