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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121)+番外

“什么事与愿违?”

堂外,一女子声音朗朗。

还站在堂上的阮氏眼睁睁看着刚刚还从容坐着的皇后娘娘瞬间挺直了脊背。

她转过头,只见一人逆着光大步走进堂中。

还没看清那人的样子,阮氏先看见了那人腰间的长刀。

长裙不便于在宫苑中往来行走,所以,今日卫蔷穿得还是一贯的袍服款式,浅紫色锦袍绣了大片银白团花,配了一玉质小冠,端的是丰神俊朗,威风堂堂。

“皇后,你在说什么事与愿违?谁事与愿违?一保家卫国之将领,如何才是事与愿违?是说定远军不能尽灭蛮族?还是呕心沥血以肉身抗蛮族的将领要早早马革裹尸?你不如说我要事与愿违,我早早死在了北疆不是更趁你心意?”

说话间,她在堂中站定,携威带势,令人不敢直观。

夹枪带棒一通说完,她潦草行了一礼又说道:

“您可要好好受我的礼,受一次少一次,毕竟若不是我事与愿违,就是皇后娘娘你要事与愿违了。”

一见卫蔷,卫薇只觉连堂中的焚香都变得扰人起来,盯着卫蔷的脸,她说:

“定远公此话何意?”

“怕是要让皇后娘娘事与愿违之意。”

一来一往,堂中已是剑拔弩张。

卫薇转眸看向卫燕歌,忽而一笑,道:“定远公你来得正好,承影将军自承有冠军侯之志,蛮族不灭,不言成家,你在北疆养出了一个千里驹啊。”

听清了卫薇说了什么,卫蔷的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一下,并没有转头去看还单膝跪地的卫燕歌。

只道:“哦?那皇后娘娘让承影将军一直跪在地上是为微臣得一千里驹而欢喜了?”

欢喜?

皇后又道:“我自然为我大梁有此等有志之将欢喜,可越是欢喜,那大理寺少卿杜明辛毁人名声之举就越不能轻恕,恰好定远公你来了,你说,大理寺少卿假传自己与承影将军断袖之言,污蔑朝廷命官,该如何处置?我本想让杜少卿娶了承影将军,可承影将军不愿成家,那杜少卿难道就要轻轻放过不成?”

卫蔷终于看向了卫燕歌。

此番倾轧,竟是要毁了她想给燕歌的那份喜乐。

她又看向跪在堂外的杜光义,冷冷一笑,道:

“我还从未听说要惩戒一个人,竟然是要送他一个娘子。”

回转身子,她看向皇后:

“承影将军乃先帝特赐名号以载其救驾之功绩,年纪轻轻已是四品将军,她刀斩蛮王亲弟,所到之处蛮族无不闻风丧胆,此等英勇人物在大梁上下几十年中亦难寻,这般女子若要成婚,天下何人不可得?皇后以为让杜明辛娶了她是惩杜少卿?还是在奖杜少卿?”

阮氏听着,跟着连连点头。

卫薇只手撑在案上,看向卫蔷。

“那依定远公所见,又该如何?”

“不如就让把他贬去北疆……”

“国公大人!”卫燕歌出声打断了卫蔷,“从无辱卑职名声之事,请国公大人明察。”

卫蔷子堂中站着。

卫燕歌跪在她身后。

卫蔷没有再回头。

她只是略一低头,又抬了起来,继而无奈一笑:

“皇后娘娘,你也听见了,我信我家千里驹。”

“我信我家千里驹……”

无父无母无家世,无锦绣衣冠,无良缘相伴,罢了,跟我回家便是。

骑马跟在卫蔷身后,卫燕歌依稀又想起了那年麟州大雪,她裹着卫蔷给她的熊皮跟着她下山。

“我叫卫二郎,你有名字吗?”

“没有名字?我看你那么能杀兔子,就叫你兔窝儿吧。”

“别怕,我也没家。”

“你跟着我,我什么也没有,只能给你一个家,咱俩相依为命过日子吧。”

只比她高一点儿的那人头上裹了一张兔皮保暖,兔耳从她头上垂下来,明明更像一只成了精怪的兔子。

她就这般,得了世上最金贵的许诺。

卫蔷突然停住了马。

“燕歌,你就给我一句话,你要是真稀罕那杜少卿,我今晚上就去把他给你绑了,明天一早我看那杜老头儿有没有脸面来抢人回去。”

这般杀气腾腾土匪似的的卫蔷,卫燕歌已经五六年未见了。

她笑了:“阿姊,你教我如果在草原看见了烟,要想三步,能近否?能全歼否?能逃否?三件事想明,才能决策如何行事。我如今亦是如此。”

挑眉看着卫燕歌,卫蔷冷哼一声:“怎么,觉得自己不能全身而退,便将心思都抛了?”

卫燕歌低声说道:“杜光义正当盛年却只领虚职,不过是以退为进,将杜氏重振之希望寄托在了阿拙兄弟二人身上,否则,阿拙怎会年纪轻轻就做到大理寺少卿?他看似放浪形骸,不是因杜家弃了他,而是因他在旁处做的够好,不愿成婚也罢,断袖也罢,不过是小节罢了,在大事上……杜氏子,终究是杜氏子。就像我能每次来东都都在北门接他一杯酒,可我绝不会为他延误军机,就因我是定远军之人。所以,此一番本就是我痴心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