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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17)+番外

姜府中,有人气得几乎要砸了手中茶杯。

“恩师!我们筹谋良久,眼看就要将陈伯横他们世家一党拉到马下,就被这一莽夫给搅乱了!”

“据说她在明堂上对皇后咆哮大骂,圣人竟然也不罚她!”

“恩师!此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已找了几位同年,今夜连夜写奏折,后日大朝议必要在明堂上让那莽夫低头!”

“堂堂一员名将,竟然被世家蠹虫所驱使!果然是唯利是图之辈!”

“六部协同,那岂不是削了皇后与恩师决断之权?”

案前,一个清瘦的男人端坐,只看脸庞,仿佛刚过不惑,只是长须里乌中掺白,两鬓更是白发如雪,眉目清远,低眉之时有出世神仙之态。

可惜,他姜清玄如今官拜尚书省尚书令,兼领户部,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如今皇后的外公,不仅并非神仙,还身陷功名利禄的万丈红尘正中。

一众人等在他面前群情激奋,他神色怡然,等其他人都说够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棋谱。

“定远公乃是为国为民的女子,怎能以莽夫称之?妄动边疆兵务,确实是皇后孟浪了,也该有人教教她,成大事者,不是靠人夸赞两句就能成的。”

刚刚骂卫蔷是“莽夫”的那人低声说:“恩师,那卫臻也是你的外孙女……”

姜清玄笑了一下,拈起一颗黑色棋子淡淡道:“先帝给她改了名的时候,她就说了,她血缘亲眷从此只剩皇家,不管怎么样,定远公一颗心只念着忠君,这于国是好事。”

“可,恩师……她刚入东都便剑指皇后,我们就放任不管么?”

将棋子放在棋盘一角,姜清玄道:“她不过一个边将,在长安城里她剑指了谁都没用,只有圣人信了她的剑,她才是有用的,诸君以为她真的是靠自己三言两语就让皇后退让么?分明是圣人之前病中已对皇后行事有所不满,不过是借机敲打皇后罢了。你们现在该想的,是如何让皇后重获了圣人的信任,而非针对于她一人。”

待一众门生清客都走了,姜清玄继续自己跟自己下棋。

金乌西落,孤影渐长。

一粒白子悬在半空,最终没有落下。

男人站了起来,弯下腰把棋子一颗一颗收好,至此时,他的身形终于显出了几分老态。

是垂河老树,是峰间斜松。

收好了棋,他转过身看向身后整面墙都是上了黑油重漆的书架。

手拿起一格书架上的书,再抽掉那一格的背板,姜清玄笑了。

若是卫清歌或者卫莺歌在这,她们会觉得这个笑容万分熟悉。

“阿雪,阿蔷回来了,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她还欺负妹妹,差点把阿薇骂哭了。”

“不过你放心,她们姐妹虽然多年没见,感情还是很好,阿蔷骂阿薇是为了救妹妹呢。”

“阿雪,你要是能看见她们该多好?不当国公,不做皇后,阿爹也只是个教书匠……”

话没有说完,只剩了一声叹息。

书架后的暗格里空荡荡只有一个排位,上书:

“爱女姜新雪之灵位,无能父姜清玄立。”

第9章 跪雨 “那小子怕是又要唱戏了。”……

定远公卫蔷,回朝的第一天就像是一阵从北疆吹来的狂风,吹得偌大洛阳人仰马翻。

卫蔷被留在宫里赐了膳,因为喝了酒,回来的时候没骑马,坐了圣人赏的车马。

她一身滚边绣锦的黑袍,下了马车活动一下脖子,她带着几分酒意随手就把头上的发冠解了,一头黑发披垂,夜风袭来,显得她比平时纤弱得多,酒色上脸,却也遮不住她脸上些微的苍白。

“清歌,你坐在院门口干什么?”

卫清歌抱着剑嘟着嘴站起来,说:“家主,这里面都是派来伺候你的人,要花好多钱啊!还有白天那些马和铠甲,他们说不是给我们的,那么好的马,那么好的铠甲!”

小姑娘对亲王仪仗里的兵甲马匹念念不忘,说着说着就更伤心了:“怎么办啊家主,咱们是不是要做亏本买卖了。”

卫蔷屈起手指,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说:

“不是还送来了真金白银的赏赐?怎么就算是赔了?”

卫清歌双手捂着脑门只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家主:“真金白银哪有马匹铠甲好呀。”

“天天就想着马匹铠甲,我带你来东都,是让你把国公府内外管起来的,你管了吗?问了吗?怕养人花钱,你就该问清楚,这府中被送来的下人是属于哪个司监,籍册是落在定远公府,还是依然归属紫微宫,若人是咱们的,正好带回北疆去,若人不是咱们的,他们每月俸禄也跟咱们没关系。”

“是、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