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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234)+番外

卫蔷低头想了想,道:“纥拖斯式微,几番在北疆和蛮族之间游移不定,甘州乌护趁着归义军内乱之时立国,至今也不到十年光景,若遥辇部兵败西逃,他们收了遥辇部,就是同时得罪了迭剌部和北疆,再者……沙州张氏还在,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汉人,以张月娥的性情,能容忍曾屠戮汉家的刽子手就在自己鼻子底下求活?”

她所说的沙州,便是几十年前大名鼎鼎的归义军,沙州地处甘州以西,安史之乱,唐调拨陇右河西两部入中原援助平乱,大蕃趁势北上,先后攻占陇右、凉州、甘州,作为河西节度治所的沙州与中原自此断了联系,沙州百姓苦战二十余年,终于熬不下去,才降了大蕃。

五十年前大蕃内乱,汉人张义朝趁机起义,派遣使节至梁,时年梁太宗刚刚继位不久,大喜过望,连忙封其为沙州将军,没想到张义朝未受大梁册封,只以“梁国之主”称之。

后张义朝打下了甘州等十一州之地,大梁又遥封其为归义公,张义朝倒是没有名言拒绝。

八十一岁时,张义朝南归,进了长安城,大梁拜其为太保,次年病死在长安,又被追赠王衔。

那是二十八年前的旧事了。

张月娥是张义朝的第十四女,张义朝去后不久,归义军便陷入了权力之争,其侄、子、婿互不相让,外面又有乌护不停起兵,其中也有大梁挑拨其手下部将,甘州乌护趁机独立了数州之地,六年前,张月娥带着自己三个儿子杀死了自己意图篡位的姐夫,又将自己的侄子张台城扶上了归义公的位置。

同样是从孤悬在外的局面一点点打过来,卫蔷也曾无数次以阿父为自己所讲的张义朝的旧事所自勉,到如今,她也能对张氏一族点评两句,张义朝的子侄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只说性情,倒是张月娥更像其父。

有她在,沙州无论如何会是甘州乌护心口的钉子,哪会轻易接纳遥辇部?

卫蔷的手指在刀柄上轻摸了两下,突然道:“如果我们反过来想呢?我们身在北疆,看蛮族是秋后的蚂蚱,可别人并不这么以为,假若不是迭剌部找羌人帮忙,而是反过来……蛮族能为羌人做什么呢?”

正在想着,老李自己亲自端了面过来,煮透了的汤饼以冷水漂洗,再浇上酸甜的汤水,佐以蒜酱,别有一番风味。

卫蔷招呼林琉璃先吃饭,见老李又转了回来。

“元帅,昨日有一头摔死的私牛在西市挂着卖肉,我买了条牛腿卤了,你要不要来一盘?”

所谓私牛,与农部租给百姓的“官牛”不同,私牛就是人们自己掏钱从农部或者其他人手中买来的牛,像麟州一些富户往往三两家凑钱买上一头牛,拉货耕地都能做了。

偶尔有牛摔死、撞死了,有农部的畜医看过,确定不是瘟病而死,就可以在西市卖肉。

“牛肉?”卫蔷笑着拍了一下袖子,“我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能在你这吃碗冷淘都是要拽着钱袋子精打细算的。”

老李哈哈大笑:“元帅你好不容易才回来,老李请你吃盘牛肉还不是应该?”

“不行不行,我当初定下军规你又不是没看见,哪能自己破了规矩?”

见元帅坚持不肯要,老李转着圈儿又走了。

林琉璃伺机问道:“元帅,这位店家从前也是定远军?”

卫蔷喝了酸汤,说道:“从前是纯钧部队长,让他去农部管些杂事,他不肯,只愿意开个食肆。”

听了此言,再看那三十多岁的汉子,林琉璃不禁肃然起敬。

却见那汉子快步走了过来。

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盘碎肉倒进了两人碗里。

“从前打蔚县时从你手里分出来的羊腿我不知吃了多少,让你吃我口牛肉哪有那般艰难?这些碎肉卖也不值钱,只当给你添个味道了!”

生怕再听见推辞,刚说完就迈开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另一头去了。

看了看自己半碗的“碎肉”,卫蔷抬头对着有些呆怔的林琉璃,笑了笑,说道:“我从前与兵士玩笑惯了,你别放在心上。百姓视牛为耕种利器,不是这等时候,能吃到牛肉也实在不容易,咱们先吃吧。”

吃了一口牛肉,卫蔷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林琉璃:“说起牛,我倒想起了马,今年羌人的马场如何?”

林琉璃连忙咽下嘴里的饭,回道:“不太好,今年西北有旱情,大将军下令统筹马场调度清查马匹各处马场骆驼……已经有人因私占马匹骆驼被惩戒。”

“你说,会不会是拓跋部也私占了马匹骆驼,想要往蛮族脱手?正好蛮族两部将要开战,迭剌部也要更多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