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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25)+番外

说完,他便和他身后的年轻人一起对着定远公躬身行礼。

不能说其余一干人等因为卫蔷穿了女子衣裙就有省去行礼之心,只能说,他们在裴道真的真情实意之下纷纷受到感召,起身行礼。

起身,行礼,下坐,闹哄哄中有两个人特别显眼。

一个是于崇,一个是郑裘。

卫蔷还是坐着的,只挥手说:“各位不必多礼,今日是借了于大卿之便与各位打声招呼,大家同朝为官,当以一心事君为要,什么一品国公,什么协管禁军,什么领五地节度,什么郡主,都不过是得陛下信重,当不得什么。”

她言语随意,不过轻数了自己的部分品级职衔,人们又开始不舒服了。

郑裘格外不舒服,虽然他说定远公没有女子模样,那不过是借机贬低她而已,却没有想过有人穿着罗裙坐在主座受众人之礼。

一时间,他臀下的丝罗垫子似乎生出了刺。

没有人在乎凶兽是什么性别,凶兽就是凶兽,直到凶兽穿上罗裙。

察觉席上微冷,于崇看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定远公,招手让舞姬献舞,整场盛宴也正式开席。

“国公,这是糖酪樱桃,用的是雪糖酥酪来配樱桃,北疆苦寒,你怕是也少吃这些精细东西。”

堂外院子里架起了笼架,一只只整羊在火上慢慢炙烤。

卫蔷抬眼看去,举杯喝下了酒,又自斟了一杯,这才避过白色的雪糖,将樱桃抠出来放进了嘴里吃掉,随后,她缓缓说道:

“我当年去时,蓟州等地已经是被蛮人杀烧了个干净,别说樱桃,草都不生几棵,带着一队人马,从白天跑到晚上,也不见几个活人,尤其是不见活的汉人。”

堂中锣鼓琵琶喧嚣作响,卫蔷的声音并不大,可她周围之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于崇想笑,没有笑得出来。

牙箸戳进了昂贵而精细的糖酪樱桃,听着自己请来的贵客诉苦。

“诸君绝想不到北疆寒苦到何等地步,为了取暖,每到冬日便要砍柴,可树木一倒,寒风便呼啸而至,粟米搀木糠同蒸,一根羊骨,为取肉味,可炖一冬,我来之时何等潦倒,在座韩家、林家、骆家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与有点文人习气而不善防备的陈仲桥不同,定远公刚开口,于崇便防着她要钱要粮。

嘴里只管说:“只知道国公平定北疆辛苦,没想到竟如此辛苦,实在令老夫佩服。”

“于大卿过奖,定远军驻守北疆,乃是靠圣人恩泽,也是靠万民养护,更是靠各位大人相助。”

说着话,卫蔷站了起来,一手拿着刀,一手端着酒杯。

“在座诸位,谁是绥州韩家之人呐?”

舞乐一停,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看着有一个人站起来对自己行礼,卫蔷笑得极真挚:“绥州韩家,以万两白银救北疆百姓于疾苦,本国公敬一杯,自今日起,东起渤海,西至祁连,韩家之高义,如长城之坚,永在北疆。”

绥州韩家在绥州私拥铁矿,在朝中却显得有些寂寂无名,这次来的人不过是个门下省给事中,何曾在于家宴席上有如此脸面?此时一张白脸已经涨成了红脸。

见卫蔷将酒一饮而尽,他也连忙把酒喝了下去。

“国公大人、谬赞,北疆乃国之坚壁,我等、我等必、国公大人但有所需,只管开口。”

国公大人对着他行了一礼,又请他坐下。

杯中酒满,卫蔷又大声道:“鄜州林家!”

坐在郑裘斜后那个林家人连忙站了起来。

这次卫蔷直接抬步走了过去:“鄜州也是曾被蛮人侵扰之地,北疆之苦,林家尽知,此知己也!何谓知己?便是林家自己仓禀未足,也要给北疆二百匹骏马,大笔银两,无尽粮草,可谓倾囊相助,待北疆百姓如自家兄弟子侄,本国公铭感五内,请代林家上下受我一礼!”

林家人没想到自家给的少,在定远公的言辞中竟然比韩家还要亲近,情谊深厚难解,不由有些慌乱道:“这、这使不得,国公大人,下官惭愧,惭愧啊!”

“来,为你我知己,同饮杯中酒!”

在定远公问到自己之前,同州骆家之人早就激动地不能自已,同州骆家以军功起家,又衰败于军备废弛战而不利,说起两京十三世家,第一第二是谁,总有争辩,第十三是谁那是绝不会有哪家与骆家相争的,他也习惯了在于府这样的地方敬陪末座。

直到今日,直到今日,他们骆家用钱粮和自家的少年郎,换来了天大的体面。

“通家之好,手足至亲……”这些话从定远公的嘴里出来,听得他通体舒泰。

“实不相瞒,我此次归朝,有意奏请陛下重开西域商道,若事能成,我愿保举骆家子弟在边市为官,以谢今日之厚谊!韩、林两家若是愿意,也只管将子弟送来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