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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319)+番外

北疆的敌人是谁?

定远军的敌人是谁?

所有人的敌人是谁?

是不把北疆人当人的所有人。

四下静默。

祁齐忍不住看向了卫蔷的刀。

这许多年,他亲眼所见,卫蔷杀死的“自己人”可实在不比蛮人少。

整好了衣袖,卫蔷亲自推着祁齐的车往外走,竟是看都未看蒋子吉一眼。

贺咏归带着一群人跟在他身后,那些进士们也跟在她的身后,只见云州监察司外两旁道上每隔一步就站了一名身着黑甲的定远军,远远看去如黑龙护道,竟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如此列阵的。

黑甲军身后,密密麻麻站着云州的百姓。

卫蔷在云州监察司门口站定,有人大喊“元帅”,她笑着往那处看了看。

笑完之后,她道:

“定远军胜邪部祁齐祁管事。”

“卑职在。”

“敢问云州监察司此番可有无过之人?”

祁齐看看黑甲军和百姓,低下头,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册子。

“回元帅,云州监察司一百八十四人,自司官蒋子吉以下,以权谋私者,司官蒋子吉,副司官栾许等四人,行贿者谋职者有司官蒋子吉等二十四人,行贿陷害同僚者有司官蒋子吉等十九人,余下一百五十人数年间无一人上报此事,皆有失察包庇之罪。”

“原来,这云州监察司已经从上到下烂透了。”

云州监察司门前并无台阶,只一道门槛,卫蔷小心送了祁齐出门,转身抬头,看向云州监察司的匾额和两边的“以法惩恶,以律扬善”。

监察司各处监察都在屋中被云州守兵所制,此时也都被人捆绑着押了出来,连同蒋子吉一并被看管。

卫蔷看见了其中一个人,道:

“邹措,你过来。”

邹措从前也是胜邪部讯官,如今三十多岁的男子眼眶通红,有人替他松绑,他双膝跪在地上:“元帅!我本不想如此!我从未想过要做贪赃枉法之事!”

粗壮的汉子从前与蛮人刀兵相向都不见惧色,如今羞愧难当,竟瘫跪在地,再无从前意气风发之态。

“你过来。”

邹措挣扎着站起来,弯着腰走到了卫蔷的面前。

“你,将这两边的对联解了。”

邹措瞪大了眼。

看一侧是“以法惩恶”,一侧是“以律扬善”,他心都要裂了。

这是他们云州监察司,这是他们云州监察司!怎么,怎么就到了今日这地步!

“元帅,我等有错,您如何严惩我都无怨,我求你,元帅,我求您!”

“求我?这样的话就在你们府衙门前张挂,这许多年来竟没有让你们对你们的同僚生出一丝同仇敌忾之气?竟让你们想不起她们是如何被一点点从云州监察司赶出去的?”

邹措的头几乎埋在了地上,云州监察司组建九年来经历无尽风雨,他们的同僚在村中查案之时被偷偷越过长城的蛮兵削去了手脚,还能骂蛮不休,这一副对联正是整个云州整个北疆对他们的期许激励,他如何能解?他怎么解得起。

见他不动,卫蔷又喊了个名字:“余三娘!”

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女子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她早以泣不成声,说不清楚是委屈难过还是快意。

双眼看着邹措,她轻声道:“师父。”

邹措羞愧难当地用手臂捂住了自己的脸。

卫蔷笑着拍了拍余三娘的肩膀:“邹措,你和蒋子吉一样,是北疆胜邪部组建之后的第一批监察,那时你们顶着同袍的不解、愤怒,一步步走出了北疆胜邪部的脊梁,怎么,到了云州才几年,脊梁就碎了呢?”

一声重重的抽泣,邹措哭出了声。

“元帅,您别说了,我求您别说了!”

“唉。”卫蔷叹了口气,她推着祁齐又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

今日的卫蔷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束带,云州的监察司匾额挂在一丈多高处。

她回身疾跑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道流光从半空中划出,接着一声巨响,是什么被劈成了两半。

收到回鞘,卫蔷落回了地上,衣袍振起了地上的浮尘。

在她身后,“云州监察司”的匾额断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浮尘徐徐回落,卫蔷直起了腰。

“从根子上都烂了的,守着旧日的一点光彩还有什么用呢?从今日起,废除云州监察司。”

整条街上好像安静了很久。

不理会那些惊诧惶恐,卫蔷重新走到了轮椅的后面,推着祁齐往前走,这条路通向云州的州府衙门。

道两旁百姓呼喊着“元帅”,竟然要跟着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