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卫家女(466)+番外

“是。”

放下文书,卫蔷突然笑了两声。

“也不知雪歌长成了什么样子,走得时候还是瘦瘦小小,如今应该是二十六岁了。”

卫蔷大概比划了一下,十六岁的卫雪歌只到她的胸前。

卫玔儿与李若灵宝都未见过卫雪歌,连她的名字都极少听到,此时就见卫蔷坐了下来,口中还在笑。

“当年顾家找来北疆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谁能想到镜湖畔的吴越望族会穿过南吴来到幽州呢?雪歌来我这的时候十一岁,认识的字几乎比我还多,连霓裳写文书都是她教得,偏偏不肯说自己姓名,因为我是把她从雪里挖出来的才叫雪歌,她娘生了病被蛮人扒了衣物丢下临死还紧紧地抱着她,不然她也没了。”

卫雪歌,是被自己阿娘心头的一点热血护下来的,也是被卫燕歌领在后面慢慢长大的,因她识字,还教其他人读书写字,不只越霓裳,连申屠非和符婵都被她教过,教人写字换了果子回来再悄悄塞给妹妹。

“因她身份特殊,自她离了北疆我们便绝少再提了,也幸好有了霄风阁,不然连与她通信也是奢望。”

李若灵宝抬起头,今年二十六岁,同光五年便是十九岁,她还偏偏知道一位出身大家的吴越才女,正是这般年纪。

十九岁为吴越国王讲经而名震天下的顾氏明珠——顾微澜,堂嫂是吴越公主,伯父是吴越副相,堂兄是吴越的镇海将军,因父母双亡一病七年,再现身人前便得大儒赞不绝口。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世,竟然也曾是北疆千里寒雪中悲泣的一支歌?

李若灵宝写文书的手不禁更快了。

“等过几年能见了雪歌了定要让你们见见,我这让别人代笔的毛病真是从她这出来的。”

说笑完了,卫蔷又拿起一个信封。

这个就是从洛阳来了的。

“两京世家商量着要将裴氏除名,还与其他世家二十万贯起价竞价最高者可得两京世家之名……真是落魄到只能卖祖宗家底了,还是学了我的法子,我平白当了个恩师,竟是一点束脩也不得。”

若是真有两京世家子弟在此地怕是要委屈死,那好大丰州城、繁茂营州城、还有东西贯通北疆的铁轨、甚至东北开荒的钱不都是两京世家出的?

可惜在此的只有几个正在写文书的女子,不禁都笑出了声。

信上的另一件事就要要紧一些,圣后打算在朝中设女官,从明年起停止往北疆送人。

卫蔷的手指在案上轻敲了两下。

“将这一段抄几份,分别送给大学政崔瑶、檀州学政伍晴娘、云州监察司司长杜明辛、西北四州节度使裴道真,再告诉他们我有意派一人往洛阳作特使,让他们举荐得用之人。”

“是。”

“再写信送洛阳,说清两件事,第一是告知定远军已占下并州各处,第二是抓紧招揽欲投我处之人,这封信共分三份,分别寄给鱼肠部洛阳管事卫瑾瑜、大梁尚书令姜清玄和姜从兰。”

“是。”

放下信,卫蔷轻轻叹一口气,阿薇在大梁的权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令人割舍不下。

收到姑母的信已经是八月十四,第二日就是中秋了,卫瑾瑜将信收好,将烤好的饼从炉中提了起来。

“曾外祖,快来尝尝我做的饼,这个在北疆叫月饼,是甜的。”

裹了红豆和胡麻两种馅儿的饼闻着就香甜,咔嚓一声就放在了姜清玄面前的棋盘上。

姜清玄抬头看了卫瑾瑜一眼,只听她道:“曾外祖你都一把年纪了下了朝就别对着棋盘算来算去了,再算头发都该掉光了。”

“唉,好。”姜清玄拿起了一块饼,从卫瑾瑜住进来这三年,他算是明白何为一物降一物,想他姜清玄这辈子,前半生是名震天下的大才子、大名士,后半生是手握权柄的大梁重臣、百官之首,有谁敢在他面前说“头发都要掉光了”?

算了,认命了。

“吃着不怎么甜。”他对卫瑾瑜说。

“可不敢给你太甜了,老人吃甜吃多了不光生病还会掉牙。”卫瑾瑜特意给曾外祖做少放了糖的。

姜清玄:“哦。”

似乎是为了让卫瑾瑜知道自己牙口尚好,三两口把兵吃完了。

卫瑾瑜嘻嘻笑着给姜清玄倒了杯茶。

“明日宫中饮宴,我回来时也晚了,你就去从兰家过节吧。”

卫瑾瑜撑着下巴坐在姜清玄对面道:“我等外祖回来。”

“你跟我过节有什么意思?等我教你作诗?”

眨眨眼,卫瑾瑜笑着道:“我可以教曾外祖练武呀!”

姜清玄又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妥帖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除了每日与棋盘作伴,能做之事寥寥,再如何的世上神仙,他终究只是凡人,也想要有个人承欢膝下,从前是秦绪,现在就成了卫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