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名“蓝眼伴刀人”。
是卫燕歌,大黎的承影将军,世人称之以“蓝眼狼王”。
宋星儿莫名有些想哭。
番外·征尘
写完最后几个字,卫燕歌站起来将信折好。
已经写好的信封上有“白山都护府陆学政敬启”几个字。
“信我也写好了。”
像海一般的蓝眼中满是柔色。
杜明辛看着她一手一个抱起孩子,面上也是笑:“一会儿送了你,我就去交给信使。”
“好。”
放下两个孩子,卫燕歌一把将杜明辛揽入怀中。
“阿拙,我又要走了。”
卫燕歌看不见的地方,杜郎君垂下了眼睛。
他的手一点点抓紧了卫燕歌的衣角。
“狼王归塞上,百兽走避让,我为我家少将军欢喜。”
蓬州书社刊稿上的“不往伽蓝去”就是白山都护学政陆明音,能让她写这篇稿子,是她有感而发,也是人极力相求。
相求的人就是卫燕歌自己。
定远军征伐西北,元帅亲自坐镇,中原与江南军情多半交到了卫燕歌的手上,此番军改兹事体大,卫燕歌不想别人再因自己而生什么心思。
她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
无际草原上,还有乌护各部,他们是狼王早就盯紧的猎物。
依依不舍地松开杜明辛,卫燕歌出门翻身上马,带着行囊便往西去。
走到一家茶肆前,她猛地勒马暂驻。
只见茶肆二楼一黑衣女子凭栏而坐,对着她举起了茶碗。
“小杜郎君在洛阳时请你喝酒,你就念念不忘,今日我倾家荡产请你喝茶,你可要记得常回来。”
“……元帅。”
“我说这话不是因为我是元帅。”
抱着依在栏上,卫蔷将茶碗抛下,卫燕歌稳稳接住,端肃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
“是,阿姊,我定会常回来。”
看她喝完了茶,卫蔷笑着说:“下次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想让你欢喜自在……”
“阿姊,我不后悔,我是极幸运之人,也要给那些敢争的女子们一个交代。”
卫燕歌将碗一抛,被卫蔷反手接住。
“你们这一闹,民事司又来我这打起了口水官司。”
这话却不是抱怨。
是赞许。
卫燕歌懂,她怎么会不懂这个风雪夜里将自己从雪中挖出来的女人呢?
人生太长的时光里,她只想给她当一道影子。
她却让自己做人。
自己就做一个人,敢去爱心上人,敢去担当,敢去功成名就,也敢去往冰雪深处。
她是她的狼王。
她的鹰。
她持心不正,根本不堪做什么元帅,因为她对大黎没有忠诚之心,她对自己所救之人也无多少温情,世人与她这个挣扎在山林里的野人本该毫无干系。
她的忠诚永远只属于这个女人。
四目相对,卫燕歌将最澄澈的天空笑给自己的阿姊看。
“去吧。”
阿姊说。
一拍马臀,卫燕歌纵马出城。
城门处却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件红色袍子。
“少将军,带我走吧。”
“你的官位……”
“改任金山都护,只等少将军你打下来。”
卫燕歌侧身,一把将她的阿拙拉在了马上,回头,她看见自己两个孩子也在茶肆上跟着自己的阿姊笑。
“带着你的男人去看看草原,看看金山,看看胪朐河和小海吧,孩子我带去甘州见世面!”
卫蔷击栏大笑。
百姓夹道的欢呼声里,卫燕歌抱紧了属于她的阿拙。
番外·甘州
文明二十年,楚国败亡,蜀国归降,南汉归降。
盘踞在河西走廊数百年的甘州乌护湮灭于定远军与归义军的夹击之中。
完成了军改的定远军彻底取消了跪礼和“末将”、“卑职”等自称,除你我之外,彼此也可称“同志”、“同袍”。
张月娥所见的就是这样一支“尊卑不分”的定远军。
她所带的归义军手下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将军谁是兵。
张月娥倒是认出了那位定远军元帅。
因为她身上有“势”,折冲星月,锋锐无匹,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够一手缔造出一个大一统的新朝。
一个是带领归义军在沙洲、归州制衡大蕃、乌护、甘州乌护的铁娘子,一个是名字已经注定光耀千古的卫蔷,后世人提起二人这次相见,总还要提起另一个名字
——裴盈。
还不到二十岁的裴盈留在了沙洲帮助归义军了解中原,参与了归义军内迁和重建商道。
这却只是这个女孩儿的开始,此后五十年,她让自己成为了大黎国在西北的一根钉子,一言收龟兹,杯酒并于阗,她找到了安西和北庭两处唐时都护府的旧址,让偌大西域成为了黎国的“自古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