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160)+番外

一进去就顺手关上了门，落了锁。里面很黑，没有开灯。很安静，想来母亲应该是睡了。

窗帘并没有拉满，有丝缕月光倾斜进来。借着这几缕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房内的布置，铺满地面的毛毯，一整墙摆满书籍的书柜，放置着许多物什的长方桌。

如果走近长方桌仔细查看的话，会发现上面全是些相片。春夏秋冬，关于他们的相片。

叶弯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乖顺地睡在了宋怜的旁边。

身边有母亲的味道，这让她感觉很安心，没一会儿便甜甜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晨光微曦，被一阵乱砸声吵醒。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宋怜正将书籍一本本从书柜上抽出来，然后一本本用力地抛摔到地毯上，眉眼间全是难控的烦躁。

她急切地将那些书籍狠狠地扔掉，一边扔一边没有耐心地来回踱步。

将整个书柜一半的书籍都扔完后，她来到了长方桌边，拿起那些相片，一张张撕得粉碎。

撕得速度越来越快，纸张也越来越碎，动作越来越狂躁。

叶弯很害怕这样的母亲，她红了眼，碎屑飘得满屋子都是，她下了床，抱住母亲，喊着妈妈，阻止她撕那些属于他们的记忆。

被宋怜用力地推开，跌坐到地上，额头重重地撞向了床沿。

她簌簌流着泪，重新站起来，靠近母亲，哭着对母亲说，“妈妈，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小叶子会害怕……”

宋怜置若罔闻，她手臂一挥，尽情挥洒着撕碎的纸屑，但这样仍然不解她心底的烦躁和郁气，她开始来回踱步，不停地揪自己的头发。

剔透的泪珠啪嗒啪嗒地砸落到地板上，怎么挥也挥抹不尽。

逐渐被难过淹没。

今天是叶弯初中二年级新学期开学的日子，新学期新开始，一向很重视仪式感的叶重笠一身熨帖精裁的西装去叫叶弯起床，敲了几声房门无人回应后，推门而入，发现空无一人。

稍微疑惑的档口，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的碰撞声，心下一惊，瞬即慌张地朝楼下跑去。

触上门柄旋了旋，没旋开，贴着门板，里面的动静愈发响亮，叶重笠仓皇忙碌地摸向自己的口袋，触到冰冷空荡的兜口，才忽觉自己这身是崭新的西装，钥匙并不在里面。

提步便要转身上楼寻找，但他才刚走了两步，忽然又意识到昨天那身西服里的钥匙已经被自家女儿拿走了。

一大清早，叶重笠就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在厨房和庭院忙活的仆人们都围了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快去拿备用钥匙！”他着急喊道。众仆人纷纷跑去寻找钥匙。

没一会儿，钥匙便拿到了，叶重笠连忙接过去开门，许是太过慌张担忧，手肉眼可见地轻颤着，对了好几次插孔才终于对准。

细微的一声咔哒，房门被打开。入目便是一片狼藉，纸屑漫天飞舞，唯几的桌椅被推翻，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边，原本摆置在桌面上的相片散落一地。

叶重笠先是确认了眼宋怜的状况，外表没有明显伤痕，看来没有自残的行径，提着的紧张心情并没有因此放下，因为下一秒他就注意到了跌倒的叶弯，娇嫩莹润肌肤上一块明显的淤青。

他蹲到叶弯身旁，小心翼翼地抚上那处淤青轻轻触了触，温柔又怜惜，“我的宝贝女儿，疼吗？”

叶弯摇了摇头，眼睫挂着泪珠，她只是觉得很悲伤，额头处的痛觉丝毫未觉。

有经验的仆人很快将宋怜镇定了下来。吃过药后，烦躁挣扎的痛苦稍微缓解，宋怜逐渐回过神志来。

一室狼藉。以及被她伤害到的女儿。宋怜满是自责与愧疚，她转身走到衣柜面前，费了一番功夫找出几粒糖果，小心翼翼地捧到叶弯面前，不住地道歉，“小叶子，对不起……”

许是母亲太过温柔抱歉，叶弯的眼泪非但没止住，反而变得愈发汹涌，她扑进母亲的怀抱，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了出来。

哭得声嘶力竭。

似乎哭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触目又是光洁发亮的天花板，有些眼熟。叶弯从病床上坐起来，恍惚了片刻。

“你终于肯醒了。”耳边传来一道女声，分外耳熟，叶弯转头看去，是医务老师。

电脑前的医务老师放下手里的工作，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叶弯的情况，对满脸戾气的某高个男说，“人没事了，这下可以平和下来了吧……你说你也真是的，啧，再怎么心焦也不能打人对吧？

看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的，人家也同样是个帅小伙啊……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喔……”

语气听上去多少有点调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