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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之诚(417)

“不介意。”

胡芫于是点了烟,咬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来。

缭绕的白烟如幅变幻莫测的面具,伸着丝丝缕缕的触手,探入她的面孔。

她随便说:“里头人多,一时不好分辨,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吧。”

“好啊好啊。”纪询也随便说,“这人多的都能整出一个乡村别墅争产谋杀案了,牛逼的侦探一眼就能记住这所有人……我就不行了,还得你来介绍分析一下。”

“老胡有一儿一女。”胡芫没搭纪询的腔,主动开口,“女儿是我。我平常在宁市工作,不怎么回来;儿子叫胡铮。36岁,前面那位挺着啤酒肚的男人。”

纪询找到了这个男人。

样貌平平,脸色通红,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怎么的,大白天也放着嗓门,露出一副指点江山的狂态来。

他顺便在心里补上了,胡芫,28岁。

“他结了婚,孩子今年7岁,男孩。”

纪询也对上了,胡铮的左手旁身旁有个女人,下巴尖尖,眼睛大大,鼻梁高高,典型的网红脸,她怀里抱着个不停哭闹的小男孩,正是胡铮的老婆和儿子。

“老婆的哥哥也来了。”

不用问,站在网红脸旁边,头发用发油打得油光发亮,苍蝇落到上面都要脚打滑男人,就是老婆的哥哥了。

“胡铮的妈妈没来。”

“妈妈没来……”纪询敏锐觉察出这层话中隐含的两层意思,“胡铮的妈妈和老胡离婚了?你们不同母?”

“很早就离了。我们关系不亲。”胡芫淡淡说,很快转移话题,“现在照顾着老胡起居生活的,是坐在白色单人沙发上的老太太。”

纪询看见了那位老太太,正是之前来警局接老胡的人。

“没打结婚证的事实婚姻?”纪询揣摩着“照顾”二字。

胡芫似乎默认,又继续说:“老太太身后的一帮人,是老太太的娘家人。”

老太太身后至少站了五六个人吧,除了一位面相尖刻的中年妇女以外,都是男人。

这方面胡芫一笔带过,似乎觉得没有必要多说,又转到了另外的人身上。

“戴着金丝边眼镜,手里提着个公文包的,是熊律师。老胡的遗嘱就是交给熊律师来处理了,他今天来家里宣布老胡的遗嘱内容。”

“熊律师旁边的,那个年轻的女人……”

纪询看见了。

在几乎所有置身于厅堂中的人都一派愤怒的时候,似乎只有这个女人有着显眼的悲伤。

她也穿着身黑色的裙子,对在室内横冲直撞的争执一语不发,无声无息地呆在角落,双手插在裙子的口袋里,只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像是这个偌大房子中的一只幽灵。

“绿翡翠……”纪询说。

他看见了这个女人手上漂亮的翡翠镯子,意外发现自己居然见过她。

“她叫罗穗。”胡芫接上话,“和老胡也有关系。”

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老人有关系。

什么样的关系?

纪询同胡芫的视线触了下,从对方眼中得到了答案。

“……我来算算。”纪询整理思路,“这个老胡,至少和三个女人有关系,一个,胡铮和你的妈妈,一个,目前坐在厅堂中的老太太,还有一个,那个年轻的叫罗穗的姑娘……从数量上来看,这老头真是招人喜欢,他倒确实长得挺好。”

说完,纪询就看见厅堂正中央老胡的遗照。

一张年轻时候、大约四十多岁时候照的,样貌平平无奇的照片。若非瘦点,看上去简直和厅堂中挺着啤酒肚的胡铮一模一样。

“嗯,从这张照片上看,胡铮无疑是老胡的亲生孩子了……”纪询。

霍染因与胡芫无语。

“这老爷子年老时候比年轻时候好看太多了,为什么不用老些的照片?现在这种照片放上去,一错眼还挺让人恍惚的。”纪询又说。

“说是没有老胡年老时候的照片,就只能找张年轻的时候的了。”胡芫解释。

“怎么死的?”听完了那堆令人头疼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霍染因终于开口。

“癌症死的。”胡芫,“证明上这样写。”

“什么意思?”霍染因蹙眉。

“老胡死的时候,我在宁市,等赶过来,遗体已经火化。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只看见零零总总的癌症治疗单子和医院开的死亡证明。他们说老胡不想我担心,所以一直瞒着我……提早火化遗体,也是怕我接受不了,看了伤心。”

听着倒也有几分道理。

“现在他们在里头吵什么?”

其实老头子死了,剩余儿孙汇聚一堂大吵大闹,还能吵什么?无非是遗产问题。

“是不是觉得分给你的遗产太多了?还是分给那位老太太的太多了?”纪询猜测,想来无论如何,也就是这几种答案吧,“或者是觉得分给霍染因的胸针太贵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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