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书房外，叫女仆送来一些温水和冷水，文森又回到书桌前，扫了一眼放置桌上的各色物件，语气依旧充满自信：“我第一次教学生，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办法，不过先确定你适合学习哪一类魔法总归没错，就算遇上我不擅长的，我也能在初期给予你指导。”
易龙龙有些吃惊，倒不是为了他的自负之语，而是为了桌上那些东西：“那些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测试魔法属性，不是通过一个叫做测试水晶的东西进行么？”
逛书店的时候，比索曾简单地跟她说过故事情节，路上也跟她讲以前他所看过的小说，凡是学习魔法的主角，在最初测试其魔力和属性时，无一不是拿出来一个水晶球，让他对着水晶球冥想，不同属性的魔力会发出不同的光芒，且魔力越强，发出的光芒越耀眼，多半主角们的光辉几乎耀得人睁不开眼睛，甚至水晶球承受不住裂开。
“原来你也看过小说家编造的故事。”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坚定地相信着这些，文森嘴角的微笑微微柔化，“那当然是骗人的，假如魔法天赋的测试是这么容易的事，只要在每一个大城市发一个水晶球就能解决一直以来困扰的传承问题，有天赋的人不会被埋没。”
这世上魔法师少，一来是因为有天赋的人不多，其次，则是测试出一个人是否有天赋并不容易，需要的材料和人力都超出普通人所能担负的范畴，贵族和富商自然是有机会接触这些，就算不成功，也最多是损失一部分金钱，但对于平民，却是连测试和学习的门槛都摸不到。
也就只有公爵这样的权势，才能随意调来六个魔法师供易龙龙挑选，倘若是普通平民，只怕连想要见魔法师一面，都要看运气。
在透明的比易龙龙拳头略大的玻璃杯里倾倒了半杯温水，再朝杯中倒入少量蓝色粉末和灰蓝色液体，文森将杯子握在掌中，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杯中的液体呈现出一种透着幽蓝光泽的粘稠质感，接着他端起杯子转过身来：“你不需要知道测试的原理，也完全不必担心其中的危险性，只需要完全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好。”
居然连做个测试都有危险的吗？
原本没当回事，但听了他这话后，易龙龙反而胆战心惊起来，她心里打定主意，假如文森要她喝杯中的液体，就打死不从。
怀着忐忑的心情，易龙龙按照文森的吩咐，做了一项又一项测试，把小手放在杯口想着什么东西，又或者感受文森释放的魔力……将文森取出来的道具每一样都尝试过一次后，总算没有要她喝什么的要求，易龙龙悄悄地松了口气，却意外发现文森眉宇间的神情变得比测试开始前更严肃。
心中预感到有些不妙，易龙龙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是否有什么问题？”
怔了好一会儿，文森才缓缓转动目光，望向被测试的对象：“你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干扰魔法的器具？比如铁器等金属？”
易龙龙不安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在这里住下的第一天，管家便叫裁缝来，给她制作了数套衣服，按照老管家的要求，身上没有半点儿金属，因为在此前易龙龙已经提出了要学魔法的要求，而大部分金属会对魔力凝聚造成干扰。
文森抿了抿与脸色一样苍白的嘴唇。
严格说来，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有魔法天赋的，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有的人练习两三天便能用出一个魔法，有的人却可能要一辈子。他的测试方法结合了前人的总结和自己的构思，即便是天赋最差的人，也能够有一丝反应，然而对眼前的小女孩却完全无效。
非常罕见的隔绝体质，却在这里给他遇上了。
虽说罕见，但却并不令人欣喜的发现，因为这样的体质除了不能使用魔法，其他方面没有任何补偿或突出优势，就好像一个人天生失明或失聪一样。
这是完全的，不可弥补的损失。
第八十三章 小说家的臆想
本来文森是充满了自信的，以他的本事，就算易龙龙的天赋差到无以伦比，只要方法得当，并且使用辅助工具，怎么也能让她学会几个最简单的魔法。
但是眼前的女孩，是彻底的隔绝体质，魔法的世界在她面前紧闭上大门，只留下门上华丽的纹饰供她瞻仰。
怀疑刚才的测试中出了什么问题，文森又让易龙龙重新过了一遍测试流程，得到的结果与第一次并无不同，这一回，他才终于愿意承认，他的第一个学生，完全不能学习魔法。
见文森除了叫她做测试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说，易龙龙禁不住有些着慌：“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该不会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还是……她是龙这件事被发觉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易龙龙本能地恐惧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睛瞟了一眼林琦，盘算从哪里逃跑最快。
待文森说出检测的结果，以及解释了隔绝体质的含义后，年轻的魔法师却看见，小女孩稚嫩的脸容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乌黑眸子瞬间变得明亮，完全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沮丧。
皱了皱眉头，年轻法师道：“你是否听明白了我说的话？隔绝体质，意味着你这一生都不能使用魔法。”
对生命已经与魔法融在一起，永远不可缺失的文森来说，失去了魔法就等于失去了世界，而身具隔绝体质的人，在他看来几乎与身患绝症没什么两样。
那几乎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
得知文森的凝重神情并不是发现了她的身份，易龙龙放松之余，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虽然不能学魔法这件事让她有些失望，可是却也说不上世界末日，不能学就不学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既然从未得到，也便谈不上失却，更不会因此而不舍。
不为力量所迷惑，不被欲望所引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易龙龙却拥有刻骨的冷静与清醒。
不要为已经摔碎的鸡蛋而哭泣，尤其这鸡蛋从未属于她。
不是不失望的，但这失望尚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并且也不至于对易龙龙的情绪产生太大影响，她生涩而认真地朝文森行了一礼，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恳切的请求之色：“虽然是这样，但是我依旧希望您能继续做我的老师，与您一样，我在这里也不会停留太长时间，至少在我或者您离开之前，我希望能从您身上获取知识。”
明白自己学魔法大概是没希望了，易龙龙便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林琦身上，想要通过让林琦旁观来学习，比较麻烦的却是文森的态度。
看他之前的言谈，大概说明他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实战派魔法师，假如直接要求其表演魔法只怕会被断然拒绝，而易龙龙又不能表现超出一个五岁小孩太多的理解力，只能用一个个散碎的问题，慢慢地诱导文森主动做出为了证实自己说法的演示。
就如同易龙龙前世的各种学科一样，有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化学，而往后又有更细致的分科，以化学为例，分作物理化学，生物化学，无机化学，化工……等等。
魔法也可类似地相提并论，分有风系，水系，雷系，火系，精神系，死灵系……又有衍生而出的魔法道具方向，一般来说，魔法师不会只学自己的天赋所擅长的那一类魔法，也会学一些别的类别的低端魔法，方便应付一些突发状况，又及做某些辅助。
文森尽量将魔法的道理讲述得很浅显，因为初次接触魔法的人，可能甚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易龙龙拿来跟前世的学科印证一下，便很容易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就如同一个有化学天赋的人不能够只学化学一样，他必须先读懂文字，认识字母，学会运算，运用物理知识做试验，学科是彼此相通的，魔法也一样。
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学了物理化学不能用来打架，魔法却能直接转化用在实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