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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144)+番外

撒娇是小孩子的特权。

“你要出去?去哪里?”花错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顾不上与越捷飞用眼神交锋,急忙望向楚玉。

楚玉慢慢地又吃了点东西,直磨得花错不耐烦了,才点了点头:“你不是想知道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告诉你。”

端着细致的青瓷茶杯,楚玉喝了口热茶,冲洗去菜肴的味道,才一点一点的,从容止在马车前出现的那一刻,慢慢地讲起。

时间有限,她说得比较简单,其间许多曲折和惊心动魄之处都省略了去,但是花错犹可想像,容止是如何在生死攸关的刀尖上行走。

越是听下去,花错的神情便越是难看,一直到最后,楚玉轻轻的说道:“于是这样,我便回来了。”她只说自己被孙立放走,至于路上的事,也没有多说。

花错立即脱口而出:“你就这么回来了?留容止一个人在那鬼地方受苦?你于心何忍?”他很生气,很不满意,为什么回来的人是她而不是容止?为什么她在这里心安理得地享受仆人的服侍,容止却要在那个鬼地方生死不明的受苦?

一种难言的刺痛攥住花错的心脏,他没有多想,直接将自己的不满冲楚玉发泄出来。

听了他的指责,楚玉神情没什么变化,甚至的,她连眉毛也没有颤抖一下。她十分镇定地看着花错,目光稳定而坦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抿了一口茶,轻声道:“那么你要我如何?”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花错被问得一怔。

“你要我如何?”垂下眼眸,楚玉望着杯中澄碧的茶水,悠悠然地道,“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我留在那里,对容止有何用处?”原本她以为会很难面对花错,可是却没想到临到头来,她可以如此自如的应对。

花错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道:“至少,你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

楚玉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好似很有趣地看着花错:“我从来不晓得,你是这么天真的一个人,我纵然留在那里,与容止共进退,我能帮助他做什么?难道我会配毒药?还是会武能杀人?”

她放下茶杯,拿起几边叠得整齐的白色丝帕,细细的擦拭嘴唇:“花错,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担忧容止的安危,我的担忧不下于你,可是倘若我留在那里,除了成为容止的累赘外,再无别的用处,我只有回来,才能设法解救他脱身。”

花错惊诧的看着楚玉,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个女子,不一样了,虽然话语还是那么的低柔,可是那缓慢的嗓音里,好像隐藏着一股极为柔韧,又极为坚定的力量。

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东西,仿佛经历了远道上风砂的磨砺,磨去玉石上黯淡的瑕疵,反而显出了原本的光泽与坚固。

此时有人来报马车准备好了,楚玉随手丢开丝帕,站起来拉拉流桑:“好了,你回去做些准备,想带什么上路早些拿好,不过不要带太多。准备好了便去门口上车等我。”

两句话打发了流桑,楚玉又转向花错,她走到他面前,她站着,而他蹲据着,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烛火的光芒照在楚玉的脸侧,柔和的光芒勾勒出她美好的脸容,然而花错却看见,那一双眼睛,沉淀着黑夜的光彩,竟然有了一些让他捉摸不透的意味。

楚玉淡淡地道:“我这回出去,是要找一个可能可以帮上容止的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此行会不会有危险,甚至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是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去做。为了安全起见,我想带上你,只问你去是不去?”

花错正要点头,却见楚玉先他一步,摆了摆手,打断他道:“你先别忙着答应,跟着我去,你我必须约法三章,第一,你不得透露我的身份;第二,除非是他人向我攻击,否则你不得随便出手,第三,这一路上都听从我的吩咐。”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若是答应,便跟着我来,否则咱们各走各路。”

她明明是有求于他,却是这么一番从容不迫稳操胜券的态度,反客为主,便是吃准了他一定会因为放不下容止而答应,花错咬了咬牙:“三章就三章,你也要言而有信,真的想法子去救容止。”

楚玉微微点头,转身朝外走去:“那便跟着来吧。”

花错有些发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服,夜风吹起来她的衣摆,反而显出她脚步稳定,不紧不慢。

前阵子,容止做些什么,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这女子一直被蒙在鼓里,有时候他心里会暗暗发笑,笑她身陷容止的指掌而不自知。

可是现在的楚玉,却仿佛与一个月前不一样了。从回来,入宫,回府,再到离开,她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判断都毫不迟疑毫不犹豫,没有多余的徘徊也舍弃了软弱的忧思——此时的楚玉,有一点像刚刚遣散面首那阵子的模样,可是却又比那时候更清楚,更明确,也更坦然,更强大。

花错隐约觉得,在楚玉身体里,真的生出来了什么,他无法撼动的东西。

他不能,容止不能,任何人都不能。

经历了死亡和流离,分别与相聚,她正在从无边无际的迷惘困顿中……

走出来。

一步一步地,毫不迟疑地。

走出来。

第167章 一日共两夜

楚玉离府,是为了找于文。

那日她心中彷徨之下,向于文询问沧海客的下落,随即一不做二不休,便谎称是容止让他找到沧海客,有要事相告,希望于文代为引荐。

抵达建康城的一天前,她与于文分别,约定三日后在某处见面,一同去见那沧海客,接下来,便是她回府的那些事。

容止的信物楚玉贴身收藏着,但是她并不打算拿给于文看,而是预备以另外的理由去接近那沧海客,这样也不算违背容止的嘱托。

临行之前,楚玉将公主府再次托付给桓远,并留了一封书信,让他明天交给刘子业。

写信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刘子业派出人去搜寻马贼和容止的所在,但不是军队,因为大规模的行动会令马贼们有所警醒,而孙立有可能会认为是容止招来了军队,对容止不利。

投鼠忌器,她目前所能做的,就是这么多,另外一半期望,楚玉则放在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的沧海客身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不知道那位沧海客是什么人,但是能得容止如此郑重的托付,想必不会是平庸之辈。

除此之外,楚玉还有不曾对任何人表露的,另外一重用意。

走到公主府门口的马车前时,流桑已经在车边等待,他腰上佩着短剑,背上还背着长弓箭袋,睁大眼睛,一副要出去打仗的模样。

而在流桑身边,有还站着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黝黑的皮肤结实健康,手中握着一杆精铁长枪,腰背挺得笔直。

明丽的星空之下,华丽的马车之旁,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诡异。

楚玉看着两人,有些无奈,却又十分想笑,面部神情扭曲了几秒钟,她才压抑住笑意,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不是出去跟人打架的。”

流桑扁了扁嘴唇,稚嫩的小脸努力显出大人的样子:“我们要保护公主,不能再让公主有危险。对吧,小黑?”说最后两句话时,他拍了拍阿蛮,而后者也在这时候很认真地配合点头。

楚玉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的轮流看两人几次,她率先走上马车:“都上来吧。”好在马车够大,否则还得另添一辆。

要走就要连夜走,她才脱险归来,又要这样只带几个人便轻装外出,刘子业若是得知,一定不会允准,到时候若非留着她,便是派大批的军队随行保护,那样反而容易耽误事情。

但是她假如先斩后奏,就算刘子业有些生气,等她回来时说上两句好话,想必便能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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