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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154)+番外

他慢慢地说,每一个字,都好像切齿咬碎了才吐出来一般地缓慢:“阿姐,你骗我。”他一把抓住楚玉的肩膀,望着她痛苦又痛恨,暴虐的少年皇帝从来都不是受了委屈便默默忍受的角色,他受的委屈,会从别人的不幸里讨回来。

刘子业手劲出乎意料地大,好像钢铁一样钳着楚玉的肩膀,她忍不住吃痛地叫出声来:“好痛!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但是刘子业没有放开她,他只是阴冷地盯着她,目光冰冷,好像毒蛇盯着自己猎物,过了好一会儿,他一只手依旧紧扣着楚玉的肩膀,另一只手从身旁取了一叠纸交给她:“你看吧。”

那叠纸原本就放在他身边,但方才楚玉以为是奏折什么的东西,便没有细看,此时一望之下,竟然手脚冰凉,无法伸出手去接:那是大约一寸多厚的纸叠在一起,纸张大小不太统一,颜色也有差异,有的已经有些陈旧,有的却是暂新,最上面露出来的部分的印着官印。

刘子业不管她有没有接过,递出去后便松开手来,一张张的纸零落地散在地面上,偶尔有风吹过,被掀起来翻一页。

这些纸张都是……地契。

散布在各地的,以各种名义明目身份取得的合法拥有房屋居住证明。

是楚玉所准备的狡兔三窟,留着今后做退路用的,现在却全都在刘子业的手上。

这些,是怎么被发现的?她一直做得很隐蔽很小心,应该不会让他觉察才对啊!

见楚玉迟迟不语似在沉思,刘子业更为恼怒,手上用劲,几乎要将她的肩膀生生掐断:“你有什么可说的?”假如楚玉对他承认倒也罢了,他可以既往不咎,当她一时好玩,可是楚玉偏偏方才又对他说谎,这一再的欺骗隐瞒让他无法容忍。

楚玉吃痛回过神来,勉强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道:“没什么可说的,陛下不相信我,就是这么简单。陛下若是信我,那么看见什么都不会疑我,陛下不信,几张纸便能令你我离心。”

虽然尚不清楚缘由,但楚玉现在知道,刘子业已经对她生出了嫌隙,这裂缝一时之间难以弥补,恐怕今后都难以修复,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不显出自己理亏,让刘子业无从疑起。

刘子业冷笑道:“你在外暗设私宅的事情,是天如镜告诉朕的,这些地契,是宗越带人去搜来的,天如镜身为天师,乃是方外之人,难道会与你有什么私人仇怨不成?”

天如镜出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楚玉比方才看到地契时还要惊讶,一时间不能思考,怔在原地。

那家伙不是说不会出手干预的么?怎么出尔反尔?

她的出神看在刘子业眼中,正是被说中不能反驳的表现,刘子业心中痛苦,情绪更为暴躁,伸手将楚玉一推,楚玉不及防备,脚下不稳摔在地上,手掌蹭过不甚平整的石面,顿时一阵火辣的刺痛传来。

这也是刘子业第一次对她动粗。

刘子业脸容扭曲,他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将无形的绳索加诸己身,倘若那绳索一旦崩断,他便会忍不住冲上来对楚玉施展暴力:“你给我滚,现在便走!不要让我再瞧见你。”

楚玉咬着牙关慢慢站起来,见刘子业现在情绪激动难以沟通,她也压下了辩解的念头,转身往外走去,临出花园门口的时候,她想起一事停下脚步,问道:“陛下,我尚有一事请问,地契都在此处,那么那些人又在何方?”她派出去替她准备狡兔三窟的人呢?

刘子业瞪着她,冷冷地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映着嘴角血腥的狰狞:“杀了。”他让宗越都杀了,一个都没留下。

楚玉心中抽痛,没再说话,也没再停留。

目送楚玉的身影消失在墙后,刘子业呆了良久,直到扭曲的脸容逐渐平复,才陡然如梦初醒:他方才做了什么,他竟然对阿姐发怒了?

他的目光停在石制地面的一处,见上面有些许微红,脑中一片混乱:他甚至还将她推在地上?让她受伤?

不是原本想着要好好地跟阿姐说的么?怎么没几句话他便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从前在阿姐身边时,他并不会易怒的啊?

他做的这些,在原本亲密不可分的两人中间,划下了一道不可修复的伤痕。

刘子业痛苦地抱住头:原本是那么亲密和依赖的人……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179章 四面楚歌声

走在楚玉前面的,是刘子业最宠幸的太监华愿儿,走在楚玉后方的,则是四个皇宫侍卫。

这五人是在宫门口迎接她的,将她一路送到刘子业面前,此时又将她一路护送出宫外,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怕她跑掉的监视者。

楚玉心中冷笑,她一不能飞天二不能遁地,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她哪里有可能逃走?

距离宫门还有一半路途时,楚玉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左侧远方,只见一抹紫色的身影遥遥伫立,正是天如镜。

楚玉望着天如镜,天如镜也看着她,目光定定地胶着,楚玉眼睛望着他,口中淡淡地对前方跟着停下来的华愿儿道:“停下,本公主与天师大人有事要商谈。”

华愿儿皱了皱眉,变了调的尖利嗓子慢吞吞地道:“长公主殿下,陛下让我们送你出宫,你看……”

他说话语气毫无恭敬之意,从前楚玉为刘子业亲近之时,宫中有谁敢有半分不敬?眼下却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一个太监也能给她脸色看了。

楚玉冷冰冰地瞥了华愿儿一眼,面上浅笑道:“见风转舵也是要讲技巧的,今天风往南吹,难保昔日不会再往北吹,你若是能保证一辈子风向不变,本公主也算佩服。”

她言下之意便是威胁华愿儿,她现在虽然一时失势,可将来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倘若他日她得势了,必然会对在失势时落井下石的人加以报复。

华愿儿一个激灵,懂了楚玉的意思,顿时便换上张笑脸,而楚玉也如愿地能与天如镜单独对话,让四个半男人退得远远的。

荒废冷宫的花园里,到处都是杂草乱木,巧的是,这正是他们头一次单独说话,并且楚玉见识了手环的防御功能的地方。

看华愿儿等人退远了,楚玉才转向刘子业,微笑道:“天师大人,好久不见。”

天如镜抿了抿嘴,有点儿不太自然地,认真回了她这句只不过仅仅作为开场白的话:“好久不见。”

楚玉古怪地看着天如镜,好一会儿才道:“假如不是知道你有很强大的自保能力,我简直要怀疑你被人宰掉偷换了,你从前可不是会打招呼的人啊。”

不得不说,这样的天如镜,多了一点儿人味,当然,这人味对她没什么用。

楚玉沉着脸想。

天如镜并不是一个喜欢闲话的人,楚玉找他说话,也不是叙旧的,片刻地沉默后,楚玉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质问:“陛下告诉我,我在各地置房的事,是你说出来的,是不是这样?”

纵然知道刘子业没什么理由欺骗她,但楚玉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天如镜不然尘埃的清秀面孔神情沉静空灵,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启嘴唇,道:“是。”

是他做的。

他承认了。

楚玉的愤怒一瞬间爆发出来,她并没有失态大吼,但是她的神情比大吼更愤怒,也更冰冷尖锐:“好个天如镜,你好……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我不能改变朝代的更替,所以不会出手阻止我什么,可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一脸无辜不管事的样子,最后背地里却做出这种勾当!”

她并不是因为刘子业与她离心而愤怒,也不是因为失去了各地的狡兔之窟,她心痛的,是那些曾与她做出约定,替她照看各地宅院的那些人。

这些人之中,有府内得力的人,也有她故意问刘子业要来的官员,她给他们做出美好的承诺,引诱他们帮她做事,有的人甚至将一家都搬迁到了购置的宅院中,现在那些人应该都死在了宗越的刀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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