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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160)+番外

听了那人的话,刘彧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但是他看着地面上三件同样的衣衫,又有些奇怪:“我一人可穿不下三件,另外两件放在何处?”

那人本已要转身离去,听见他这话又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像是嗤笑的声音,慢慢道:“您身边不是还有两位贵人么?我总不好厚此薄彼。”

看那人走远了,刘彧赶紧脱下外衣,先挑一件看起来最厚实的内衫穿在里面,顿时便觉得暖和了不少,但看着另外两件,触手绵软温暖,他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给出去,便强撑着再都套着穿上,身材一下子显得臃肿不少,上半身也紧束得难受,他只有赶紧脱下来,看看旁边睡着的两个兄弟,他低声道:“便宜你们了。”

才要叫醒二人偷偷加衣裳,他又忽然想起来,他们三人同吃同住,同时受苦,他身上多件衣裳,别人不知道,却瞒不过这二人,若是只有他得穿,难免引发妒嫉,那人一次拿来三件,又何尝不是为了封他们的口?

……

凄冷的秋风吹过公主府,吹过皇宫,吹出建康城,吹过南宋与北魏的分界线,一直吹到北魏境内的一座荒凉的小村庄里,吹动王意之单薄的衣衫。

王意之所在之地,是比建康更往北许多的平原,这里的秋意更加的深浓,也更为的凛冽,不似江南多山多水的温婉,一望无际的原野有一种辽阔的气魄,也让风更加的毫无阻碍。

王意之并没有在乎不断吹在身上的冷风,他正十分清闲的,十分随意的,坐在一间土屋的屋檐下,一双目光含着轻快笑意,竟像是在欣赏夜景。

也是这个夜晚无星无月,并无多少夜景可言,有的仅仅是暗沉的,仿佛无边无际漫开的夜色。

这夜色让他想起容止的眼眸,也是那么的漆黑深沉,一望看不见底。

忍不住笑了一下,王意之感到一点冰凉的湿意顺着风飘到他脸上,他偏了偏头,快速探出手来在空中一抓,便又抓到三两粒雨星。

过了一会儿,雨星渐渐的密集起来,这秋天的雨并不暴烈,它仅仅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如这萧瑟的秋一般,给人带来更深一重的寒意。

王意之到来的时候,这座小村庄已经因遭遇流寇洗劫,空无一人,此时周围方圆数十丈,除了他之外,便只有屋内一个活人。

他身上穿着的是粗糙的麻衣,流离的行程也让他面上多了些风尘的颜色,可是此时的王意之,看起来比在建康时更自在,更快活,就连秋雨凄寒,也不能阻挡他露出微笑。

雨慢慢的下,将屋檐打湿,汇集出一滴水滴,颤颤巍巍的,从一尺宽的屋檐边上落下来,正滴落在王意之的鞋尖上,与此同时,他听到远处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眼中笑意又更深了几分。

“终于来了。”

凄风,冷雨,暗夜,有多少人不能成眠。

第185章 天下共两分

王意之在等人,他等的人也在此刻到了。

一行七人从远处奔来,前后不一的,在冰冷的丝雨之中快速穿行着,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头发,以及锐利的剑锋。

那七人来到王意之面前一丈外,呈半包围的姿态停下,他们前三后四的错落站着,面上有比王意之明显十倍的风霜疲惫。

王意之依旧安坐着,他抬起眼来微微一笑,纵然是在这么荒凉简陋的地方,他一笑起来,依旧如同金玉满堂,眉梢眼角的从容风度很是有贵公子的气派。

见了王意之这副模样,七人都不由得一愣,他们也算见过些达官贵人,却从未有一人,如王意之这般,即便是身处瓦砾之中,依旧宛如名贵无暇的明珠美玉。

在生死之端,尤面不改色。

“我有些倦了。”王意之道,“从南宋一直追杀到北魏,你们逼迫愈甚,我原本不想伤人,如今看来,也不得不偶一为之。”他言辞雍容典雅,与萧杀气息格格不入,以至于纵然他做出了要伤人的宣言,依然没有人能提高戒备。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名刺客感觉眼前一花,颈项一凉,最后的视野里,竟是王意之平和的眼神。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倒下的时候,刺客犹在想。

刺客倒下的刹那,王意之丢开手头的半截断剑,顺着第一个刺客倒下的势子,轻松摘取了他手头的长剑,那半截断剑是他捡来的,能有好的替换,他自然不会客气。

摘了剑,王意之又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斜踏一步,将剑锋朝右侧的第二个刺客递了过去,纵然是极为疾厉的杀伐,他的动作依旧带着天生贵公子的优雅,就仿佛才折下一枝新鲜的柳枝,再随手转赠给他人。

又是在颈上轻轻的一抹,便在对方惊愕不敢置信的眼光里,解决掉第二个敌人。

轮到第三人时,对方终于反应过来,及时避开要害,只在肩头留下一道血痕,王意之笑了笑,有些惋惜的,反手朝第四人刺去。

七人如何都料不到,这贵公子一般的人物竟会突然变为杀星,转眼间便折去他们二人,他们从南宋境内追入北魏,王意之都只是不断的迂回躲避,尽力的免除与他们交锋,却不料忽然在此时反手,而且,他的剑术还是如此的高明。

冰凉的雨丝一直密密不得停歇,洒在屋顶上,顺着檐边零落滴下,一重又一重的凄清寒意伴随着水汽漫卷了大地,王意之的脸容此时也覆上了一层雨水,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浸湿,几缕发丝紧贴在脸颊上,衬得他的眉眼越发清俊。

他身上有几处伤痕,鲜血从伤处渗出来,浸透了衣衫,又被雨水稀释得浅淡,好似身上晕染了几处水红。

王意之叹了口气,将长剑从身前人的颈上抽出来,注视着他慢慢倒下,成为地上躺着的第七具尸体。

有些古怪的笑了笑,王意之丢开夺来的长剑,转身朝身后的土屋行去,还没走到门前,那残破腐朽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开启,站在门口的男子身上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僧袍原本是白色的,他的眉心有一点清妙的嫣红,头顶上微微发乌,头发才长出来不足一分。

王意之对那僧人一笑道:“寂然,怎么出来了?你的伤还未好,还是多休息为妙。”

寂然的目光扫过王意之的身上,再扫过他身后的尸体,目中掠过悲悯的痛楚,合掌道:“居士为了救我,手染鲜血,损及自身,实在是寂然的罪过。”

王意之笑着拉着寂然将他拖进屋内,不让他再多看雨中的尸体。

寂然身负重伤,被人追杀,皆是因他的嘱托,若真要追究罪过,最初的起源还是要算在他身上。

前阵子他发觉一些异样,欲给楚玉警示,但他那时已准备离开,便顺道将此事托付给了寂然,却不料中途生变,让寂然受此牵连。

寂然险死逃生,但是已经又有一拨人盯上他,并追随着寂然的脚步,找到正暂留江陵的他,打算斩草除根。

王意之虽然少时习剑术,但素来不喜欢与人争斗,遭遇刺客颇感无趣,便想索性避一避,正好他打算往北魏一游,便带着寂然进入北魏境内,可是没有料到的是,进入北魏后,原本的暗杀变成了明杀,对方似乎放开了所有顾忌,逼得他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他打算带着寂然前往北魏的一个朋友家中,方便寂然养伤,倘若带着一群刺客上门,给朋友带来危害,总是不好。

说不得,只有杀人了。

今夜此处,便是他专程准备的死地。

瞥见王意之沉思的神色,寂然心中愧疚更甚,他是知道王意之的,虽然出身显贵,但是王意之手上,从未沾染一条人命,今日却是为了他破了戒。

注意到寂然投来的目光,王意之略略一想便知道他在愧疚什么,他扶寂然躺在屋内的土炕之中,洒然笑道:“杀便杀了,这事起因在我,难不成杀了人,我便不是王意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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