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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180)+番外

这回天如镜终于开了口:“我也不知时日为何会错开两日,这本也并非我一手安排。”他来此之际,心中也在困惑,或者——

天意本来就是这样。

楚玉闻言一怔,忍不住追问一句:“真的?”真的不是他弄的?

天如镜淡淡道:“这个时候,我骗你作甚?”

两人远离了众人,在竹林里低低的说话,冷硬的泥土上,挨着竹根边,还残留着些许未褪的残雪,莹白的雪反射着弦月的微光,在竹林月夜之下,显得格外静瑟美丽,而天如镜苍白的脸容,也蒙上了一层如梦如雾的光晕。

楚玉沉默一会儿,忽然道:“倘若我现在便告知陛下,他或许便不会死了。”现在立即让刘子业加强防卫,到安全的地方去,将三王处死,等等……改变历史的机会就在眼前,扭转乾坤的机会就在眼前。

方才刘子业给她披上衣服,别别扭扭地讨好她,这又勾起了楚玉心底的些许温情,她做不到坐视刘子业死亡,纵然刘子业有千万般不好,可是他依旧是这具身体的弟弟,并且对她极为厚待,楚玉本打算一走了之,可是临到关头,却又不由得不忍心起来。

天如镜依旧面无表情,他有些木然地道:“随你。”他已经不敢去审视,现在的局势与天书上记载的偏离了多少,自从他背叛了自己的信念,救下容止之后,他便无时不刻不处在心灵的自我折磨之中,以至于虽然经过这么多时间的调养,他却反而比被饿了三天离开公主府时更瘦了一圈。

楚玉叹了口气,扭头回转,便直直朝刘子业走去。此时刘子业一身玄衣,衣衫上绣着华丽的暗纹,神情端肃,看起来也有几分庄重的味道,他左右站着华愿儿和玄安两个太监,一人捧着一柄桃木弓,一人捧着一袋棘枝箭,桃弧棘矢都有能抵御不祥的传闻,能驱邪避凶,用桃木弓射出棘枝箭,射中鬼魂,便是这场驱鬼法事的重头戏了。

楚玉从前就拿鬼故事吓唬过刘子业,这时候自然不会反口说世界上本没有鬼,只上前询问:“陛下怎么会想要驱鬼呢?”她还是不太相信天如镜所言,想从刘子业口中套套,这场法事是不是天如镜所主使。

刘子业踯躅一下,想想就是现在不说,楚玉待会也会知道的,便慢吞吞地说了:刘子业虽然性情暴戾,但是他怕鬼,这几日来他为噩梦所扰,好像看到被自己杀死的粉黛以及那个像粉黛的宫女回来找他索命,惊得他魂不附体,便只想出来举办法事驱鬼这一招。

他原本也是没怎么把杀个把人放在心上,说起来也渐渐忘了顾忌,却没注意到楚玉一下子变得古怪的神情,以及瞬间转为冷漠的目光。

是了。

楚玉冷冷地看着刘子业,在心里静静地道:是了,她怎么忘记了,虽然在她面前,刘子业是体贴的好弟弟,可是对别人,这少年却是暴虐的皇帝。

他杀了那四个无辜的孩子,杀了墨香,害死了粉黛,也间接杀死了她手下的一百多号人。

那么多的鲜血,如何能够清洗?

他不过就是对她好了一些,她怎么可以忘记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楚玉静静地看着他,方才微微热起来的心口,一下子又变得冰凉。

刘子业指挥巫师们开始做法,天如镜此时也走了回来,就站在刘子业身旁,楚玉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便向刘子业告辞:“陛下,我身子有些不适,想提前回府休息。”

一听楚玉不舒服,刘子业也顾不上什么驱鬼了,张口便要吩咐人传唤御医,楚玉连忙阻止,再三保证自己只是觉得有些冷,回去睡一觉便没事了。

才走出两步,楚玉被刘子业叫住:“阿姐。”

她转过身,少年皇帝发红的眼睛里写着显而易见的忧虑:“阿姐,你今后都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楚玉一愣,随即有口无心地道:“好的,不离开,再也不离开了。”

“不骗我?”

“嗯,不骗你。”听起来斩钉截铁。

得到楚玉的保证,刘子业松了口气,又安心坐下来看人驱鬼,楚玉没让刘子业派人相送,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在皇宫之中,她还披着从刘子业身上解下来的毛皮大氅,走着走着,纤薄的雪片自天穹之上稀稀落落地洒了下来。

很快便走到接近宫门的地方,在走出一个转角前,楚玉听见何戢的喝声:“什么人?”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可是侧耳倾听,才发现何戢那话并不是对着她说的。

第209章 公主与驸马

何戢喝问出声后,声调便陡然一转,叫出那人的名字:“姜产之?”

——太宗与左右阮佃夫、王道隆、李道兒密结帝左右寿寂之、姜产之等十一人,谋共废帝。

楚玉听到这个名字,猛地屏住呼吸。

她在第二重宫门边上,而何戢正在宫墙后不远处等着她,两人有一墙之隔,但仅算直线距离,也不过就是三四丈而已。原本守在这一重宫门的守卫,则正在偷懒与何戢带着的士兵闲聊。

依史书上所言,刘彧的部下勾结了刘子业的近臣,寿寂之与姜产之,这二人一人是执掌帝王官职的官员,是谓主衣,另一人是禁军的细铠主,楚玉方才还问得刘子业,得知主衣寿寂之便在宫中,然而姜产之今日却正好轮假。

这也是让楚玉有点疑虑的原因,怀疑这一遭是否便是历史记载中的那场法事,然而现在听到何戢叫出那人的名字,她立即完全没有怀疑了。

何戢叫住姜产之,与他闲聊了几句,便让他与禁军随从进宫来,楚玉听脚步声知道姜产之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下意识后退,退到身后一棵大树的阴影里。

退了之后,楚玉才想起来自己没必要心虚,就算姜产之是来杀刘子业的,在目的完成之前,也多半不会动她,以免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但是这时候她退都已经退了,也不方便再重新走出来,楚玉站在树后,眼看着姜产之带着七八人,朝皇宫内走去,几人的脚步很沉,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统一,月光伴随着零星的冰冷雪花洒在他们身上,更添几分肃杀之意。

楚玉看着他们,忽然有一些后悔,甚至想现在便赶回去提醒刘子业小心,可是眼前一闪而过墨香死前的眼神,她又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不去理会。

一直等姜产之等人走远,楚玉才静静地舒一口气,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来,这时候却又听到宫墙后两人的脚步声渐进,停下来后是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驸马,方才那姜产之……我见他怀中仿佛藏有硬物,恐是要图谋不轨。”

何戢冷哼一声,放低声音道:“我如何不知,那姜产之身后几人,也并非他同僚,只怕是欲行谋反,他既然要反,便看着他反罢,我为何要阻拦?”

两人的说话声虽然压得很低,但是还是让墙后的楚玉听了个分明。

楚玉猛地咬住嘴唇,不让惊呼声逸出口来。

何戢继续道:“那陛下今日召见那女子,怕是要与她重新修好,待她得势之后,焉有我的好日子过?那姜产之若能成事,对我而言是再好不过,若不能成,也怪不到我身上。”面前这人是他何家心腹,因而何戢也不怕说与他听。

一言以蔽之,他就打算当那墙头草,顺着风吹倒,姜产之身怀利刃,带身份不明之人入宫,他也只当没看到。

何戢话才说完没多久,却听到墙后传来一声暗哑的折木声,他心中大惊,连忙绕过宫墙,却见自己心中深深憎恨的女子,安静站在宫门边的树下,脚下正是一截断裂的干枯树枝。

楚玉看到何戢,心中也是沉到了底,她方才听何戢语意不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不料才迈出一步,不慎踩到地面上一段干枯树枝。

楚玉心中叫苦,也不等何戢有什么反应,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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