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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213)+番外

说来奇怪,流了些眼泪,她这些日子以来郁郁的心情也仿佛跟随着流散。

王意之微微点了点头,十分体贴地不予多问,他下令让画舫靠近河边,画舫上放下小舟,两人乘舟靠岸,小舟行驶的方向,便是观沧海在洛水边上站立的位置。

观沧海站在喝水边,鞋子踏着湿润的泥沙,一手背负,静静地等待小舟靠岸,王意之方才救下楚玉时也顺便看到了观沧海,知楚玉与他一路,便令操舟的仆人靠向他。

距离河岸还有三尺多的时候,小舟便搁浅在了浅水里。

楚玉踯躅一下,倘若这时候下船,难免会浸湿衣衫鞋子,灌一脚河沙,她单足后退半步,提起裙子小心地朝河岸边跳去,却不料因为她起跳的动作,小舟一阵摇晃,而她自己也站立不稳,眼看便要栽倒进水中。

王意之眼明手快,一把揽住楚玉,索性抱起她,轻巧地跃上岸,落地之后他放下楚玉,却抬眼望向观沧海:“这位……”该怎么称呼?

阿蛮他是知道的,但这位……

楚玉给双方通了名姓,但被相互介绍的两个人都仿佛有些异样,虽然同时笑着,可是相对而立的两个人之间,仿佛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气氛。

倘若两个人经由介绍,初次相见相识,多半要打声招呼,又或寒暄两句,但王意之却一言不发,他微微笑着,只上下打量观沧海,目光透着端详估测,而相对的,观沧海亦是嘴角含笑,任由王意之随意打量。

直觉仿佛有些不妙,楚玉拍拍王意之的手臂,打断他对观沧海的凝视,道:“许久不见,意之兄,你这一年来过得怎样?”

王意之哈哈一笑,朗声道:“你若是问我,那可是说来话长,如何?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去?”

他这么一说,楚玉登时心中痒痒,见到王意之,她心中顿时畅快了许多,以往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眼下也是恨不得能与他重拾往日谈笑。

王意之笑道:“那你的两位同伴……”

王意之似乎是不想带着观沧海和阿蛮一道,虽然奇怪他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但楚玉也没说什么,只不太好意思地转向观沧海道:“沧海兄,今天实在是对不住,劳烦你陪我出来散心,能否请你带阿蛮回去?”虽然这么干好似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但王意之素来无拘无束,万一耽搁些时候,他又因为什么原因走了怎么办?

至于观沧海,横竖两家相邻,他一时半会也跑不了,楚玉心中盘算,待回去再跟他好好地重新道一次歉。

观沧海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你即是与旧友重逢,我也不便打扰,先行带阿蛮回去。”说完他招呼上不太情愿的阿蛮,不多停留地转身远去。

等观沧海走了,楚玉才扯了一下王意之的袖子,问道:“方才你做什么总瞧他?”这回正主走了,总可以问了吧?

观沧海平时走在街上时,因为目覆锦带,也常常招来不少瞩目的眼光,还曾有顽皮的少年跑到他身前,伸手在他眼前乱晃,但是王意之并不是没见识且失礼的人,先不说一个盲人对他而言不算稀奇,就算是头次见,也不至于死盯着对方看。

王意之微微一笑道:“这位观沧海,与我的认得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我一时看得忘形,怠慢了那位,子楚兄请勿见怪,也请代我向那位朋友道歉。”

楚玉摆了摆手,道:“观沧海自然是不会介意,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去,是回你的船上,还是入洛阳城里?”

王意之抬目看了眼画舫,含笑道:“去白马寺可好,我有许久不曾得见寂然了。”昔日他与寂然分别,一来是他本性使然,不愿在一地过多停留,二来,却也是因着他身为见证寂然与当今太后暧昧的人,若时时出现在寂然身边,会让已经负罪感沉重的寂然更加难以承受。

如今过了许久,他算着寂然也该看开,才再一次途径洛阳,并打算停留些时日,却在入城之前,遭逢也同样来到了洛阳的楚玉。

算起来,王意之并不是第一次来洛阳,一年多前,王意之陪同寂然一道前来,并不知道楚玉也在这个城中,便辞别寂然匆匆离去,两人缘铿一面,直到如今才真正碰上。

重见王意之,楚玉心中畅意无以言表,跟这个人在一起,仿佛所有的忧愁都可以放下,世间烦恼皆微不足道,并不是王意之能帮他解决什么,而是整个人的心境便受到了他的感染。

两人说说笑笑,在观沧海之后,也回到洛阳城中。

……

与楚玉分别之后的观沧海带着阿蛮回到马车上,三个人一道出来,却只得两人回去,阿蛮一个人怏怏地玩着泥偶,观沧海则一直沉默着。

车行回去,将阿蛮送回楚园,观沧海才自己回了家中,从侧门入内,迎面却走来一人,身罩黑色斗篷,身子单薄瘦削。

墨香掀开斗篷的兜帽,朝观沧海施了一礼,道:“我今日便返回平城。”他前来洛阳,已经停留了些许时日,冯太后那边还需要他的辅佐,这时间,他耽搁不起。

观沧海随意点了点头,便继续朝前走去。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一直走到了自家屋内,反手关上房门,才问道:“他今日前来,可还说了什么?”

屋内本来应该没有人,但此刻却响起来另外一个声音:“说什么我自当转告于你,在此之前,我却是奇怪,你今日不是陪同楚玉出去么?怎地如此早便回来了?”

第246章 谁是谁是谁

此时屋内有两人。

其中一人背靠门边,乃是方才归来的观沧海,他的身体藏在阴影之中,另外一人,却斜躺在靠窗沿边的软榻上,他背对着观沧海,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春光之中,身姿懒懒散散。

观沧海嘴角浮现一丝奇异的微笑,道:“她遇上了一个人。”

那人道:“什么人?”

观沧海道:“王意之。”

静默片刻,那人才又开口:“那,你麻烦了。”

观沧海道:“怎么说?”

“因为……”那躺在软榻上的人,缓慢坐起来转身,朝向观沧海,道:“因为,那王意之,昔日在江陵之时,是与我认识的。”

他的脸容完全展露在春日明媚的阳光里,面上蒙着一条两寸多宽的锦带,样貌几乎与门边的观沧海一模一样!

两个……观沧海。

门边的观沧海微笑之中含着高不可攀的料峭雪意,道:“原来如此,但他当还未能确认我的身份,故而没有当场点出。”照他推测,他离开之后,王意之也不会告诉楚玉,因为他无法确定。

躺在榻上的观沧海还是那么懒懒散散,他摇了摇头,又重新倒回榻上,道:“横竖要面对难题的人是你,与我无关,你自己斟酌便好。”

门边的观沧海单手解下蒙在眼前的锦带,随手弃置一旁的屏风上,他缓缓走到墙角,站定在盆架前,就着铜盆中的清水,用沾湿布巾后轻轻擦拭脸颊边缘,浸了一会水,他的颊侧逐渐浮现一条不大起眼的白线。

手指探入那白线之中,指尖轻挑,挑起来的却是一曾肉色的薄膜,就着水盆边沾水慢慢掀开来,如此从脸上撕下来好几层,才终于露出真实的脸容。

他缓缓地张开一直闭合的双眼。

秀丽温雅的眉目,并不如何张扬尖锐,可是那清幽高远,从容自若的气韵,却仿佛拥有刻入心脏骨髓的奇异魅力。

听到他卸除伪装的声音,软榻上的观沧海笑道:“你总是这样冒我名义也不是法子,总有一天你得用自家脸容去对着他,总不能扮我扮一辈子吧……容止师弟。”

一个人,是很难完全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的,这一点不光精通此道的容止知道,了解过一点改装知识的楚玉也知道。

伪装改换,不外乎是从着装,身材,相貌上着手,身材可以在衣服内做文章,但每个人的相貌,却是不尽相同的,改变相貌很容易,但完全模拟某人的相貌,却有很高的难度,昔日容止扮作刘子业,也是在光线不好的屋内静坐,那已经是做到了极致,但倘若在阳光下活动,长期相处不露破绽,却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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